某尚书公子,生而颖悟,倜傥不凡,日以仆从游狎为事。尚书屡次训诫不悛。一日,有王举人,春闱落第,散步街前,见公子鲜衣怒马,驺从如云,拥簇过去,目逆送之,曰:“国器也。”
问诸途人,始知为某公子。次日,即持刺投谒,阍人拒之。时尚书自朝退食回,见之,询知落第举人,意其缺乏盘费,欲我资助耳,命邀见之。询其来意,举人对以某见公子聪明俊杰,伟貌超群,日作闲游,不读书,殊可惜耳。尚书曰:“此子娇横,吾屡教训,其奈不听何。”
举人曰:“古者易子而教之。如荷不弃寒微,某学毛遂之自荐,可为公子师否?”
尚书曰:“善。”
即延至书房,唤公子出,谕之曰:“自今以往,惟师命是听。”
遂将公子与师,同处一室。举人并不谈及诗书,如有弓矢,即以技射教之;如有管龠,即以音律教之。随其所欲,即引今证古而开导之。虽事近嬉戏,而智识日开,所谓循循然善诱人也。一日,公子忽曰:“古人有书,何不读之?”
举人曰:“孺子可教也。子欲读书,必须变化气质,方可。”
即白尚书,重拜为师。尚书喜甚。举人即以师长自居,不妄言,不苟笑,畀以周易,使之熟诵,谶纬术数,尽测其蕴,不半年而学成。举人复白尚书曰:“公子学业已成,某不能为之师矣。请从此辞。”
尚书挽留不得,翩然而去。后闻公子以荫生补官,出为监司,屡至军前,著立奇功,为大帅焉。余幼时闻人言,尚书失其姓,即以某公子言之;举人失其名,即以王举人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