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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授徒

  王阿乙者,穿窬之雄也。夜则出入富宦之家,凡有金银衣服宝物,挟之而起,从无人知,亦从无破案,皆称为老师傅。后以年老足硬,目茫手钝,不能再作此道,乃以法授徒,往往不能如意。中有一徒,名阿肥,数年不教作一事,亦不教以行窃之法。忽请于师曰“弟子师事有年,见师行动,略知一二,然未蒙明训,不敢出手。今欲出试,未识可以发轫否?”
  乙曰“东巷徐宅,室小人稀,今夜同往一试之。”
  夜深人静后,师徒至徐墙外,先开一窦,叫肥以足先入,倒退进去。肥曰:“此何意也?”
  乙曰“恐有人知,可即出来。若以头进,出之不易;内人知之,出亦不及矣。”
  肥如其言而入,乙以荆棘塞窦。肥于黑暗中,摸取床头草帽,戴之,钻而出。乙曰:“小子有造。”
  遂问室有何物,肥对以只有鸡笼。乙曰:“主人可告知尔置物之处乎?”
  肥曰“心藏深收,不闻不语,何以知之。”
  乙曰:“尔至鸡笼前,将身上破衣,缓缓撕裂,如鼠噬物状。”
  肥如其教。徐夫妇在床闻声,问曰:“今日沽来棉布,放置何处?听鼠裂布之声,恐为所伤。”
  妇曰“无妨,布在褥下。”
  肥出告乙,乙曰“可叫主人取与尔。”
  肥又请计,乙曰:“尔再入室,用长绳系鸡足,将笼轻轻提开。我隐入门后,拔关,牵鸡而行,鸡必惊叫,徐夫妇必共起视,尔有隙可乘矣。”
  肥遂依其言。徐宅果惊,曰“野狸拖鸡!”
  夫令妇取火燃灯,妇曰:“笼已移矣,鸡亦无也:”夫急出追狸。鸡去愈远。肥竟席卷捆布,匿于床后,俟徐夫妇睡熟,仍由窦出。乙曰:“孺子可教也!彼挖窦而入,余已知之矣。然贼径甚伟,教之不得详也。凡近人房挖窦,当以木人头进试之,恐狠心人俟贼之进,而以刀杀之也。又开门而进,要放胆大,开有响声,可探若家之或醒或睡。既进门仍需关好,方可取物。盖恐来往人见其门之开而喊之也。又开其房门,须以凳横截于外,惟恐主人惊醒起追,尔可携赃跑走。主人由门追出,凳揽其足,必跌;俟其起而复追,则已远遁矣。设遇力弱文人,一跌喊疼,亦不复追。得赃而出,必惊醒他家;使之知觉紧防,免致他贼再进偷取。盖再进者,倘被获住,必至官追赃,彼看失窃情形,即知何方之贼。赃非伊得,其肯认刑,不招出我乎?招之,案被伊破矣。至于身边所带器具,铁尺之外,铁索三角钻断不可少。逢有锁处,摸其锁门,而即以铁线扭成一匙,无有不中。三角钻可以穿门,又可以插墙歇足,此乃躲闪之地。设在楼上撬窗,主人闻声而起,尔须身向外面,两手反扳楼檐,俟其窗栏推开,只可乘其势,而两足翻身上屋,无从可追矣。如欲取人食物,将箸数枝,用手搓之,其声恍如猫之食物,主人必告之,此其道。总以心灵妙想,不能一一教导。然总不可奸淫妇女,其案必破。吁,穿窬之道,密矣,深矣,非下愚所能学也。孔于曰‘惟上知与下愚不移’,此言盖近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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