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红枪会最初是因抗匪而起,因此会与匪之间的仇恨极深。土匪如果进入硬地而又能战胜红枪会,那么为恶程度要远远超过软地。反之,红枪会如果追逐或主动进攻土匪而进入非红枪会地区,也会认为这些地区村村通匪,户户窝赃,因而也大肆烧杀抢掠,作为报复。由此就产生了一个新的词汇:会匪,即认为红枪会只是一种带有秘密宗教会门色彩的土匪。
由于红枪会员的成分多为有家有地的中小农民,其领导权往往容易被地主豪绅所掌握;如果再有一些心术不正的痞子流氓在中间起骨干作用,利用农民贪财发家的心理,那么红枪会的匪化是完全有可能的。例如,1928年4月间,妙道会在河南郊县、襄城、长葛、新郑等县起事,曾进攻禹县县城;失败后,竟与当地土匪合伙,号称“黑虎道”。会匪在禹县地区焚掠了70多个村庄,以后又攻破新郑县,杀人甚多。
又如豫北林县天门会,起初因抗匪而参加者甚众,扩大到安阳县和河北省的武安、涉县、辉县、临漳等县。到后来,其首领韩欲明为进一步扩张势力,竟采用暴力手段,胁迫各县农民参加,派粮、派款;并强向百姓收枪,无枪者须出钱购置后上缴。
天门会因而由护民转为扰民,引起附近地区红枪会等其他会门组织的不满和反对,导致相互械斗。天门会依仗人多势大,派遣会员出战,在林县,与清道会;在安阳,与白枪会;在武安,与红枪会、黄纱会,均将这些百姓御匪组织打垮。天门会取胜后,即焚掠上述会门控制的村庄,并杀伤村民。
1927年间,在直豫边界数县流传着这样的民谣:入了天门会,吃馍不嫌贵,脚踏哩服呢,头带松三亏。张口就骂人,翻眼枪杆捶,三天就出差,五天就归位,孩子叫人爹,老婆给人睡。这首民谣充分地反映了天门会的匪化情形,尤其是会首们的恶劣行径。
此外,在其他地区也有类似情况发生。像江苏宜兴,那里的大刀会后来也与太湖湖匪合流,由农民自卫变为扰民害民。
更有甚者,1926年河南部分匪化红枪会受地主、土匪的挑拨利用,竟将荥阳农民协会委员长李虎臣一家老小11口人全部杀光。1929年3月,山东无极道(即无极会)首领李光炎、王传仁,在下台军阀张宗昌和日本浪人的策划、支持下,发动反对国民政府的暴乱。他们纠集数万道徒,先后进攻滕县、济宁、鱼台和江苏丰县、徐州,要求打倒三民主义,恢复迷信活动,反对男女平等和妇女天足,并拆毁铁路,破坏交通。这种倒行逆施,最后为冯玉祥的第二集团军所平定。
但是,红枪会等组织就多数来说,其基本成员还是保持了中国农民的良好本色。例如山东汶上县、宁阳县的红枪会,曾占领县城达7个月之久,他们所选择的驻地都是学校、庙宇、公共机关等,决不擅入民宅,骚扰百姓;所吃的都是自己携带或定做的大饼、馒头,丝毫不去掳掠当地人民。
至于民国时期的统治阶级称红枪会等组织为会匪,除了确有少数匪化红枪会之外,还另有原因。由于红枪会通过有效的抗匪斗争,认识到自己的力当时中国北方农民生活艰苦,平时难得吃到白面馒头。
吃馍不嫌贵,即意味着得到不义之财。哩服呢,是当时高级的呢子面料;脚踏哩服呢,似指以哩服呢做成的布鞋。松三亏,指辫子;头带松三亏,似指大门会员都要打辫子。五六两句表现天门会员动辄打骂百姓的形象。最后四句反映会员经常要根据会首的旨意,到外地去打仗,扩张势力。
量,于是进而武装抗拒官军扰民,抗拒官府的苛捐杂税,成为当时自发的农民斗争的一种形式。显然,被官府称为“会匪”的这一类红枪会等组织,是不属于本书所叙述的内容的。
如果综观整个民国时期的各地红枪会、大刀会等迷信会门武装,除了上述种种活动外,还有许多方面的活动。例如,为北洋军阀各派系所利用、参与军阀混战,坚持封建迷信、反对国民革命和工农运动,为国民党顽固派所利用、袭扰甚至杀害八路军等;另一方面,又参与组织农民协会、支持北伐战争,接受共产党领导、打击日本侵略者和汉好,武装反对国民党的征兵征税等。
这些当然也不属于本书的内容,附带一笔是为了指出:对民国时期红枪会等组织须作具体分析,不肯定一切,也不否定一切;要看到其多侧面性,防止以偏概全。但从总体上看,凡属农民自卫性质的红枪会等组织,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条件下,对其抵抗土匪,和抗官府强征暴敛,均应作肯定为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