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粮食、饮水确实匮乏。1000多土匪全部集中在这里。被围了好几天;原有的和新到的肉票,也有好几百入。因此,那些洋票经常有一顿无一顿地处于半饥饿状态。一天,土匪给洋人们送来一些小牛肉,然而吃惯嫩牛排的先生们煮了老半天,才勉强能从骨头卜撕下一点肉来,但肉汤却很鲜美。事后,有人告诉他们,那实际上是山东一种性格暴躁的癞皮狗肉。
据说,吃了这种狗肉的人,在7年之内都会具有那种粗暴的狗脾气。这使那些急于补充蛋白质的洋人们懊丧不已、又一次,洋票们尝到一种肉馅白嫩、鲜美的包子。
美国人鲍惠尔去请教一名土匪。那人当场在石板下找出一只巨大的蝎子,告诉他就是这种昆虫的肉。鲍惠尔只得放弃填饱肚子的打算。
至于中国肉票的待遇,就更差了。因为土匪也和官府一样,认为洋入似乎比华人更高贵些。所以,当山上饮水紧缺时,土匪曾将原有的过期末赎或油水不大的华人肉票,从崮顶掀下去200多人。一时间,崮上哭声四起,崮下血肉模糊,死者枕藉,伤者惨号。一个半月后,当山上土匪被收编下山时,崮下已是一片森森白骨。
再说田中玉至此总算松了一口气。田中玉本属北洋军阀中的皖系,直皖战争后,直系控制了中央政权,他勉强保住了自己的位子,却不料又遇上这件匪案,弄不好还得丢官。因此,几天来他一直坐卧不宁,寝食俱废。不过,在枣庄的衮衮诸公并不都像他那样忧心忡忡。据当时记者报道,枣庄东门中兴煤矿公司大楼里设有军官俱乐部,军官们日夜在此聚赌、招妓,极为热闹。
以膝、峄两县知事为首的官吏、富绅,下榻于一名乡绅的大宅内,终日抽鸦片、聚赌。滕县知事赵策录每赌必赢,声称“能每天如此,官都不想做了”。
至于中央和省里的官员,及各国领事则住在火车站的专列里,有软卧、客厅,舒适之极。据北京来的一名军官说,交通总长吴毓麟整天躲在卧车里打麻将,有事请示,一概推说去找地方官。
就在吴总长雀战方殷之时,抱犊崮上的匪首们正在讨论第一次交涉的情况。他们认为:第一,“洋票”在手,奇货可居,要价还可更高些;第二,只怕一旦交出洋人,官军马上会来包围进攻。于是他们推翻前议,另提五项条件,包括二十旅撤回济宁,第六旅回原防;滕、峄两县士绅担保不背盟杀降;匪众改编为两个旅,可在邹县上村等5处自由行动,等等。
15日田中玉等到的不是被释放的洋人,却是新的5项条件,顿时傻了眼。吴毓麟想到北京公使们那一副副嘴脸,急得从牌桌边离开,以慷慨就义的神情向记者们表示:“我愿意进山去当人质,请孙美瑶把洋人放出来!”
此后到20日,官、匪之间无正式代表谈判。但以各种身份进山的无聊之徒、各派政客,却络绎不绝。他们有的企图借此邀功,对土匪胡乱许愿;有的打算利用土匪参与政争,劝他们挟洋票威胁政府。匪首们曾派法国“洋票”柏如比携带他们致英、美、法、意四国公使的信到北京,请公使团向北京政府施加压力,以答应匪方条件。这种充分利用外交、政治手段的做法,显然不是土老帽们可以设计出来的。
官方正式调停人是安特生、温世珍、杨以德、郭泰胜等人。他们往返于枣庄和抱犊崮之间,传达双方不断变动的条件。最后,田中玉一再让步,提出三步计划:第一步,官方按照匪方要求,由田中玉委任孙美瑶为招抚司令、郭其才为参谋长,匪方交出13洋票;第二步,官军撤回原防,匪方再交13洋票;第三步,收编完成,人票全部释放。在田中玉等人看来,只要先放1/3人票,就表明工作有成效,外国公使就不会逼得那么紧了。
然而,土匪们抱定一条,不完全达到目的,洋票决不释放一个。于是谈判陷入僵局。5月20日,匪徒反趁夜色下山袭扰官军防线,双方交火。田中玉忍无可忍,第二天拂晓即令二十旅将抱犊崮团团围任。随后,他借吴毓麟北上进京,陈调元、温世珍南下江苏。官匪交涉遂告决裂。
有人根据当地老百姓的经验指出,向土匪赎票,切忌紧张慌乱,“越害怕,鬼越吓”。不必过分担心“撕票”,因为土匪绑票的目的是敲诈勒索,而不是杀人。临案发生后,外国使团张皇于前,北京政府忙乱于后,使土匪看出官方的苦衷;加以一些“调人”的教唆,土匪便挟洋票以自重,狮子大开口。结果官方越是降格以求,却越是达不到目的。相反的例子是楚汉相争时,项羽绑架了刘邦的父亲做人质,以“烹而食之”来要挟刘邦。刘邦深知个中诀窍,回答说:“请分我一杯肉羹。”
项羽气得哇哇大叫,却终未把老刘头杀死煮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