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省境内多山,五岭、大瑶山、云开大山、十万大山,仅名称就足以显示出山之大、之高、之多。莽莽崇山峻岭,利于土匪藏身、活动,广西匪患自然十分可观。偏僻地区不追逐一细说,这里只介绍一下其大城市桂林、梧州、柳州附近的匪祸,以概其余。
1923年上半年,粤桂军队在广东开战,广西军队源源不断调出增援,省内兵力不多,匪势陡然大炽。五六月间,柳州市郊及远郊各县盗匪极为猖獗。龙江南岸的庆远县(今宜山县)、北岸的罗城县,因匪患造成秧田无法栽插。为不误农时,各乡村集资请军队到田间保护插秧。龙江、融江各水道上的商船必须向土匪交纳保护费,或花钱请军队护送,才能通行。当时信函、汇票均由邮差乘车、乘船或步行送达各处,柳州附近常有邮差被匪徒绑架或杀害,信件则被抛掷路边、水中。
6月初,1000多名土匪包围了庆远县桥沙镇,索取保护费4万元。镇中商、绅为免匪祸,同意付款,正与匪讨价还价时,驻镇官兵宣布,谁与土匪洽谈、付款,即以通匪罪诛杀不赦;并表示要与土匪决战。镇民无奈,只得协助官兵出击。匪徒被打个措手不及,被擒杀多人,只得后退一段。但匪首马上派人给镇上去信,声称为报仇雪恨,凡镇中人、畜,抓住后立即肢解。后来,有几名镇上的铁、木工匠在外做工返回,被匪徒抓住,果真被砍去手脚,弃置路旁。
1924年4月间,桂系军阀陆荣廷与沈鸿英交战。沈军包围了陆军据守的桂林城,双方相持近两个月。桂林城内粮草全无,对外交通、联络也全部断绝。其时,困在桂林城中有20名西方传教士,也陷于饥荒之中。5月下旬,梧州城的一批西方教士决定前往桂林,说服围城的沈军,让城内的外国教士脱离险地。于是,克兰、莱克斯、约弗莱等传教士和梧州教会办的司笃德医院医生米勒,带着一名中国仆人,借医院的汽船和驾驶员,沿桂江上溯到桂林去。
由于军阀混战,这一带土匪无人遏制,到处活动。25日,汽船行至昭平附近,忽听岸边枪声大作,有人喝令停船。众人惊愕间,只见大批土匪从岸边涌出,汽船只得靠岸。匪徒将6名中外人员拖架上岸,搬光了船上所带的食物药品衣服,并打算放火烧船。因船身潮湿,除烧掉一些布垫之外,船仅被熏黑而已。匪首恐时久生变,便吩咐弃船携人离去。
匪徒分作三股,每股约百人上下,各挟带两名人质,分批出发。河边即是大瑶山区,匪徒们昼伏夜出,连续跋山4天。在这四天中,传教士们看到还有不少中国男女肉票随行。每天匪徒都残酷地拷打那些肉票,并当众轮奸那些女票。后来,被释放的约弗莱教士曾说:“我从未想到过人类竟然会堕落到如此地步,竟会凶残到这种程度!”
29日,三股匪徒会合,匪首们详细地审问了6名人质。3名匪首都只有20多岁,黝黑机警,他们商量之后,宣布释放年纪较大的约弗莱教士和米勒医生,令驾驶员开原汽船返回。
“条件记住了吗?”当匪首把被释放的入送到汽船停靠处时,再次问道。
“记住了。”约弗莱答道,在心里又默诵一次,“赎金20万元,毛瑟枪100支,每支附子弹300发,来复枪1000支,每支子弹100发,手枪500支,每支子弹100发,军用皮带1条。”
“两星期内来赎,”匪首提醒道,“乘船沿江航行,见岸边有2尺长、4尺宽的白旗,就停船上岸,会有人来接你们的。”
30日下午,汽船载着衣裳污湿破烂的约弗莱和米勒驶抵梧州。正乱作一团的中国官府和英、美领事获知详情后,立即派人到昭平,设法与土匪接洽。一艘小型美国军舰潘卜格号也驶抵梧州,待命营救人质。6月上旬,与教士一道被掳的中国男仆又出现在昭平,他告诉官方说,他奉派出来为教士们购买食品,并催促赶快赎人。
6月10日傍晚时分,天下起了倾盆大雨。山中匪徒到处奔跑着寻找躲雨的地方。被扣押的莱克斯和克兰等主仆三人,找到一处石穴,避了进去。雨下个不住,天色越来越暗,莱克斯往四周看去,竟不见一个土匪,他转脸轻声对克兰说:“我们逃吧!”
“什么?”正闭目静坐的克兰教士吃惊地睁开眼睛。
“这样大的雨,土匪放松了警戒,即使来追,也不方便,更不好开枪,这是上帝赐予我们的大好机会啊!”
“不,这太危险了。”克兰郑重地摇摇头。
莱克斯站起身,走到雨地里,向四周望去——浓重的暮色下,什么都看不见,哗哗的雨声中,什么也听不见。他转过身毅然说道:“我决定逃走!”
克兰说:“我留在这里。”
他转过头看看男仆,仆人表示“我随克兰教士留下。”
“那好,再见!”
菜克斯说完,便消失在浓密、黑暗的雨帘之中。
第二天早晨,混身泥浆的莱克斯传教士出现在昭平,随即被官方用汽船送往梧州。由于只剩下了一名外国人质,匪徒降低了赎金,提出3万元,官方同意5000元,教士的仆人在两边传话,几经往返,双方以1万元成交,才算了结了这一匪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