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峨县,于去岁年底,惨遭地震。滇省民政长曾遴委地质学家充农业校长张鸿翼,驰往踏勘。其所得报告略云:峨此次地震,乃地盘下落所致,属乎陷落之一种。非火山地震,亦非断层地震也。(中略)先是阳历十二月十九号夜十一点钟,县城中已有先震。但其震甚微,人皆视为故常,毫不介意。念一号夜十点钟,地遂波动,民居尽毁,压毙人畜无算。翌朝起视,地裂已数寸。田中有水及沙,喷出数日。
后裂口渐次闭合,而白沙尚累若邱阜。数日后,震犹未息。居民不遑宁处,仅葺草棚,为苟安计。甑釜缶杓,直达户外,街路为之顿塞。但一仰视,则满城披白,无非鳏寡孤独之辈。
入夜哭号,声震数里。偶有小动,便徘徊竟夕,若将临大敌者。然重以城堞颓圯,门户洞开。饥犬馋狼,直入堂奥。
偶触尸臭,吠声顿作。不得已舁诸灵官殿之西偏,覆以薄土而去。牛马之死者,则委诸江渚,而不知恤。总计是次死亡丁口,不下一千余人。倒塌房屋,不下五千户,亦云惨矣。乃者政府赈济,邻封助恤。地方长官,又筹以工待赈之法,然嗷嗷待哺者,犹不可以数计。死者长已矣,生者将如何?
谁非赤子,能无恫然?且熠峨之患犹未艾也,其地瘠,其民惰。大震之后,益之以瘟疫饥馑,重之以盗贼水患。试问此汉夷杂处,八属毗连之乡,将以何法处此?今小之而坏省会之南藩,大之而阻临元之要隘,则其害有逾于地震者多矣。
居今之计,惟有再筹巨款,暂安现在之灾民,安置重兵,预防未来之变乱,然后谋建设之法焉。峨素苦瘠,每岁收入,不过糖铁诸大宗。以言建筑,动需巨资。木则取诸下癸兴衣,石则取诸河西东路,垣壁所用砖土,则皆冲积层中之砂粒。取材虽不甚遽,然比重最大,粘性最弱。稍有冲突,复即溃散。
此次之震,所以压毙人畜者,大率坐是。其余若木制之窗壁,俱安存而无恙。是此后之建筑,当以木制者为最良。而地盘宜坚,林质宜固,墙壁宜薄窗格宜细,构造宜取轻便坚实。再查震后之屋,多倾于西。以后所用之木,宜以铁丝牵引之,于其反对之方向。至于砂砖,以少用为宜。然此不过弭患于一时,终非久远之计。
故迁城实最稳健之一策,查县治汉人,不过二百余家,皆安土重迁者流外。余悉六土司之旧都,所云猓夷人之属。平时与瘴雨战,与蛮烟战,甘受自然淘汰而不辞。与言迁城,必漠然不知所可。然震灾频仍,陆沉在即。蚩蚩者氓,即不自重其生。岂有坐视浩劫,而不善为之所者?
再查峨古城,远在甸中。当时亦为镇彝之计,以乏水泽,始迁今邑。顾自前清以至今日,水灾震灾,迭为起伏。民命财产,损失者不知凡几,况后患之靡涯也。故欲为长治久安计,莫若迁城于地盘稳固得水便易之区。借以厚临元之唇齿,固南部之藩篱,尚不失控制蛮荒之至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