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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亥李直绳君反正广州记

  粤东省城九月反正,以李直绳君之功为最。粤中同志多知之,在港同志则有韦宝珊、李杞堂兄弟、杜医生、姚雨平、朱执信、胡毅生、谢良牧、李君佩俱与闻其事。先是李直绳君受党人王陈两君所刺伤,即手书致张鸣岐戒勿害陈君,勿兴党狱。以后关于党事嫌疑者直绳俱不问,然无由与党通也。
  武昌首义,各省继之,张鸣岐伪布独立,粤人知其诈。至九月初旬,直绳君使人访党人机关于港,谢良牧君使之作书致其幕友谢质我。质我来言直绳君有意反正,特无缘与党人通诚。良牧以告汉民,汉民未能遽信,则作书致直绳君正告之以大义,略谓吾党与君为敌,非敌一人,敌助满州政府之有势力人耳,君能翻然改图,舍昔日之助满政府者而助民国,则去敌而为友,党人当共知此义。
  谢质我于是上省,适张鸣岐忌直绳君甚,已裁其节制中路巡防营兵权,复使收去前中路炮台撞针,直绳亦既决心,而恐为张鸣岐所弄,再使其八弟亲来书至韦宝珊君所。宝珊君以语李杞堂,杞堂取其书示汉民,则对香港中国同盟会总机关约以虎门反正之书也。汉民察其书而为绳亲笔,遂付杞堂以答书,许以如能践约,党人当保全直绳君及所部之名誉、财产。即于十七晚见其弟于韦宝珊所,先使宝珊君乔梓及李弟受盟,续开谈判,约以新安民军取虎门,直绳则尽献虎门要塞内所于军实而让民军占领。
  李八弟无疑词,即于翌晨雇专轮报直绳君。汉民在港亦待李之归报。翌日,直绳君再用关防亲为约授黎凤翔及其弟言当尽力,民军力之所到不止虎门一隅,而直取省城,张鸣岐不足虑云云。旋又得直绳君飞电定期十九晨反正,言兵舰已集中省河,旧部亦已悉受命令。是日已闻张鸣岐之属,亦定于十九宣布独立。
  汉民仍虑急切直绳之力不足制鸣岐,而其时民军已光复香山、新安,其在惠州者则陈竞存君已进与秦炳直搏战甚剧,广属各路民军则大半由朱执信、胡毅生约期发动,余者均争发难。汉民因电戒直绳番势而动,若张鸣岐不可猝制,则宜先退黄埔或虎门,待民军之合力。
  惟直绳君知张鸣岐易制,先约龙统制子诚君秘密在舟谈判,龙君亦表同情。直绳用电话威胁张鸣岐,使从速反正。张鸣岐问之龙子诚君,子诚表示无可反对民军之理由。张鸣岐熟视久之,知无能为,因再宣布十九独立。此一日内之计划由直绳君于十八夜重派其弟来港告知者,张鸣岐虽受胁迫,及勉徇舆论其宣布犹言择日竖旗,意怀观望。至十九晨,直绳君果下令各炮台军舰一律升民国军旗,严兵以待。
  张鸣岐乃辞都督之任,潜逃到港。直绳君以电速邀汉民上省咨议局及各界亦取消张鸣岐督粤之议,而举汉民为都督。汉民以十九夜轮偕数同志上省,直绳君尽列所部,首先欢迎。既与相见,汉民即欲宣布直绳君反正之事实,直绳力辞,谓非为一人之功,若遽专其名,将有不安于心者。
  汉民颔之,盖心服其让且能为大局计也。然虽未正式宣布而广属民军统领陆兰清、李福林、谭义陆、饮邓江等则皆经告语,犹有少数民军犹未知各种事实,扬言将以暗杀对待,且有诱致其部下者。如是数日,直绳君白其事,汉民亲往慰之,舟中共话达旦。直绳君欲辞职而行,汉民以为军政府新创,当共支艰难,不可以最少人之意见而有所迁避。
  直绳君乃呜咽言曰:“吾知君真能推诚相待,吾尚欲为粤效力,更企有所借手还救我桑梓,蜀人区区本怀,此时恐不能家喻而户晓。我一身何足惜,特徒死无益,且于粤亦必致有扰攘。我所以求去,异日民国用我,我犹不敢辞也。”
  因约非至真,有危险不可留则决不去。及汉民由咨议局迁驻督署,直绳君走书辞行,急往止之而直绳君已往港矣。闻此两日谣言益多,竟有挟弹傍舟相寻者,直绳君故不能不去。去时犹切谕所部严奉都督府命令,其后满政府谕授梁鼎芬以一品卿衔,使与直绳规粤。直绳即使韦宝珊相告,问所以应之者,谓如伪许之或可得其款项军火。然恐益为天下所疑,则将拒之。
  汉民言清廷已窘,此不过以空言相抵,即许之,亦无所获,徒增口实。直绳君于是力却之。直绳君虽离粤,是非尚未大白,汉民屡致书慰问,日请其意欲为宣布,直绳君犹不忍居功。中山先生舟行过港,仅半日,汉民在港亦未逗遛,今度得电知直绳君已允将其事实宣布,故谨出前后大略如此。非以慰直绳也,事之真相不可不明,隐善没功何以昭民国大信于天下。
  直绳君谦让于始当日,固有所保全,汉民以直绳君有大功犹且不居,若必急遽言之人且疑汉民之自炫,避此小嫌,久久缄默,使直绳君之心迹行事尚未昭示于人人,汉民之过也。右所纪述,虽仅大略,然敢矢言无半字虚美。同志韦宝珊、李杞堂兄弟、杜医生、姚雨平、朱执信、胡毅生、谢良牧、李君佩俱可为证。省中人亦共见直绳君。十九日,首先竖旗剃发之事与夫直绳君。十七日之《约书》尚存,韦宝珊处,将来民国信史所必采也。(汉民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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