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傅文郁女士,于民国二年六月间,在天津因被警察厅长杨以德君,照会法工部局,在大安栈被逮。法巡官以杨君无确实证据,拘留四日,未允交案,旋即释放。杨以德君复在西报宣布傅文郁种种罪状,冀再逮捕无效。然京津侦探,视为奇货。四出踪迹,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已。
女士因断发,恐为侦探注意。出必以白巾蒙首,护其假发。自出法工部局,赴某医院养病后,又移居一友人家。有女侦探与之对门,故行动不能自由。外间复有不能生擒即谋暗杀之风说。正在危急之际,适廉南湖君过津。
闻知此事,即电芝瑛女士,寓书京友,请命于军政执法总长陆朗斋。乞网开一面,挈之南下,入校求学。
陆诺之,并给发护照,以利遄行。因于六月二十七号,搭“景星”轮船,遵海而南。法工部局长,亲送上船,勉以至恳切之词。并介绍使见船主,语以种种防护方法,以免暗杀。盖当时各轮船火车中皆常驻有秘密侦探也。三十号下午后六时,“景星”到埠。廉君与傅女士雇坐马车,直达曹家渡小万柳堂。
不料复有同船而来之侦探,亦坐马车追踪而至。停车曹渡,向小万柳堂左右邻居,详询主人姓名职业而去。事为芝瑛女士所知,当即据实报告。京畿军政执法总长,兹觅得吴女士函稿两通、陆总长给发之护照、傅女士书一通及杨以得君之通告等。汇录于后,以供众览。
吴芝瑛与了瞑书(请商陆朗斋接傅文郁赴沪事),瞑先生执事,敬启者:山阴女子傅文郁,年少气盛。好于会场妄论时事,致触当事之忌。闻有因案被逮之说,芝瑛见报纸所载云云,颇为痛心。芝瑛与傅文郁,素未识面。不审报纸云云,究竟有无其事。然而傅文郁,即一狂妄女子,热心之过则有之,而其力足为乱,不免视女子之能力太大。诬以与某某通函,同谋暗杀,又不免小题大做。
此必有自命福尔摩斯者,以为奇货可居,遂不免借题发挥耳。
有此三不免,而傅文郁之生命危矣。芝瑛素持人道主义,将使不平者,尽归于平。拟派人至京,接傅文郁南来,入校读书。勿以狂妄取祸,公为朗斋先生至友,幸代弱女子请命。原其热心过度,还以自由,俾得遂其向学之志。
自兹以往,傅文郁倘有扰乱治安之事,芝瑛可以身家性命保之,请以此书为证可也。肃恳敬候兴居,尚希鉴察。吴芝瑛谨启。六月十二日。
陆总长给发护照(法字第三十五号)京畿军政执法总长兼统京卫军陆,为填给护照事,照得本处。今派廉惠卿带同女学生傅文郁,赴上海调查事件。合行给发护照,以利遄行。为此照仰该员收执。凡遇关津渡卡,一体验明放行,毋得留难阻滞,致干查究。该员亦不得借端多事,以及挟带私货,自取罪戾。切切须至护照者,右照给廉惠卿收执。
中华民国二年六月十九日本执法总长行吴芝瑛与陆朗斋书(报告傅文郁到沪事)朗斋先生执事:昨外子归,备述盛意,至可感荷。傅女士来沪,即下榻曹渡。纵谈一夕,芝瑛信其为光明磊落人也。
正在暑假中,暂令与三小女同窗修学,傅君亦怡然不欲预闻尘事矣。知辱垂注,并以附闻。芝瑛病久腕弱,昨支床强起,勉成小联。己付装池,容带呈。借留纪念如何,惟鉴照不备。吴芝瑛谨启。七月二日。
傅文郁与法工部局长书。贵局长先生大鉴:文郁以言论获罪,承先生主持人道,还我自由。临别时又蒙亲见船主,殷勤启请,示以种种防护方法。文郁感激过分,不知所以为词也。一路托庇平安(局长临别学华语曰“一路平安”)。于六月三十号下午六点钟,“景星”轮船到沪,在虹口怡和码头登岸。
即雇坐马车,与廉先生同至极司非而路三十六号,小万柳堂别墅内。吴芝瑛夫人扫榻以待,相见极欢。从此出水火而登衽席。廉吴两先生,爱护维持,情同手足。文郁在此,魂梦俱适,几忘惘惘出门之苦。
又得与两先生研究学业,获益无穷。天气稍凉,将往贵国巴黎留学。异日能稍有所成就,于吾国社会上有所效力,皆先生之所赐也。专肃鸣谢,敬颂万福。不尽凄凄,傅文郁谨启。七月二号。
杨以德之通告(传观铁血会证据)天津警察厅长杨以德君,对于秘密铁血会女子傅文郁一案,当时曾函请各机关,各举代表一人,到厅会议。并将该女子一切证据函件,及同行女子二十人之像片,与众传观。并发出通告,略谓除本厅长遴派侦探,严密查拿外,务请诸君凡家有青年子弟者,互相告戒。
须知彼等以推倒政府为宗旨,罪大恶极,法所难宥。万勿被其联络,致遭噬脐之祸云云。泣群按傅女士,一妙龄弱女子。尝登演坛,妄论时政,致遭逮捕。幸遇法工部局长,及廉南湖吴芝瑛两先生之义侠,主持人道,营救而出。否则恐玉碎香消,不复人世矣。编者记此,不禁为文郁庆,又不禁代文郁感谢法工部局长及两孟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