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酉冬,孙武亲到香港,谒冯自由、倪映典、胡汉民等筹商各省联合大举事。时冯等方运动广东新军,成效卓著,事在必发,遂与孙君约广州率先发起,长江沿岸各省应之,而担任湖北方面者,即孙君也。及新军仓猝失败,鄂省亦静以待时。辛亥春初,黄兴、赵声、胡汉民等谋再起义于广州,孙君及居正、胡经武咸负湖北响应之任务。迨经三月廿九之谋泄,各省之进行皆暂停止,以俟时机,鄂省同志遂咸有抚髀兴叹之慨矣。
湖北革命军之大助力有二事焉,即满虏斥逐请愿代表及收回铁路国有谕是也。从前政界人物多染立宪流毒,即在稍明大义者亦信革命事业为不能成功,如协统黎元洪、咨议局长汤化龙二君之忽现头角,亦由于此二大风潮之刺激使然。前数年孙等尝设种种方法以运动之,二君皆不为动,及今始幡然改途,成此惊天动地之伟举耳。故以前后迹言之,刘家运、孙武、居正、胡经武等革命之主动者也,黎汤等革命之被动者也。
武昌国民军未起之前十日,旧金山筹饷局已得黄兴电,谓湖北同志公举居正为代表,赴某地与黄君等筹商进行事,鄂省新军事在必发,邀黄君速往云云,此可知是役发动前后事实之大概矣。顾武昌军界于黄君未到之前已事泄,迫动更能于俄顷之间一举成功,收效之神速、经营之敏捷,求诸历史无与比伦,谓非平日运动之功,又曷克臻此哉?
先是江南之军事机国为虏督端方所破坏,盖是时革命党得任新军标统者八人,赵声君其一也,讵为虏参谋舒清阿所侦悉,遂密与端奴谋,一一将赵等撤退;同时萍乡义师大兴,孙毓筠、权道涵等三君被逮系狱,经种种阻力,江南大举之经营遂全摧折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南之运动失败而湖北之失败随之,诚革命党之不幸也。先是某国政府极表同情于中国革命,惟必须审察革党之确有实力始允协助,由其国陆军部派武官数员调查此事,并求乡导及通译于革命党,长江方面革命党荐山西人乔君贻斋任之。
当某国武官与乔君之抵武汉也,乔以乏于阅历竟在日知会高谈革命,军界中闻有某国之助亦攘臂欲动,纷纷赴会。事为虏提督张彪所闻,待乔装临观得悉党中秘事而大狱起矣。乔等去后,张彪遂密告于虏督张之洞,捕刘家运等下狱,斩军界要员数名,并封禁日知会,湖北之军事机关全被蹂躏,同时虏政府得张之洞布告亦雇某英人为侦探员,某国武员至天津,竟窃其调查实录以去。虏政府得之,遂按图索骥,穷加究治,鄂中同志因是星散,与江南机关同一结果,为可惜耳。
革命党运动鄂省之计划既已破坏,而日知会之组织亦因而瓦解,此革命党经营湖北之第二次失败也。时有同盟会员孙君梦飞者,即武汉此次充民军举国民议会议长之孙武君,梦飞其字也,于武昌运动方盛时,彼方任湖南新军标统,谋与江南、湖北两军联合大举,事为湘抚所闻,遂假他事撤差。返鄂时刘家运之党狱适起,孙名亦在供,开首要之列,骑四出,杀风遍地,孙乃避于南京,复奔走北京、奉天各地。夤缘各清吏捐充候补道员,党籍之名得以消灭,鄂省军界之运动因是渐有生机焉。
孙君回鄂后,复集同志从新组织革命团,以日知会名见忌于虏吏乃改名共进会,其内容则仍旧同盟会之变相也。军人入会者襟前皆插梅花草为记,惟鉴于前事,运动之方法专主细密而不敢为普通之组织,故其进步速率不及往日,而经营之条规则远过之矣。旋复从事于会党之运动,武汉哥老会员咸就范围,长江沿岸会党亦多加盟,上海更设有事务所以主持内外交通事业,其势力次第增广。己酉之秋,虏督端方升任直督,汪精卫、黄复嘉诸君谋炸击于满口车站,后以端奴取远海行失意而返,而汉口同志之为汪黄等臂助者,即孙君也。自兹而后,党势日益发达,不让昔者刘家运之运动时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