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天司寇原配夫人,高谷兰先生女,江村詹事之孙女也。归清河时,年十八。庙见后,循礼视庖,茹英太翁语之曰:“厨下诸人,尚勤执事否?”
曰:“甚勤。然未免太劳。即如执薪一役,传薪必再四。”
曰:“媳家不如是乎?”
曰:“媳家只架薪于陉。将熄,刚以膏沃之。”
太翁笑曰:“此金谷园中故事也。”
奁赠之盛不待言,即图章亦一千具,玉石晶磁咸备。予尚见一方,乃填黄起首。因司寇常用,固独存。镌“长卿”二字甚工。一日,赴坐师处庆寿,帽上珠为人所窃。太翁性严,虑有呵责,乃归谋诸妇。高夫人云:“此珠本二颗,以三千金购之。一以装君帽,一以缀余帼,无辨也。”
司寇大喜。然珠苦无穴,不解作用,命小奴以铁锥穿之,不入,击以巨石,珠裂为二,片刻而三千金俱失。
阅岁余,夫人举一子,渤海贻外孙晬仪,有正龙头刻丝衲百幅,高氏婢媪即以供儿垫溺。儿旋殇。幻花主人闻而叹曰:“此一衲已足殇儿矣。”
谷兰先生与陆双柑最善。双柑荐一客往,谷兰方内值,旬余不见,供给极腆。一日阍者报曰:“主人报谒。”
则谷兰已入,且深道歉仄,曰:“有所欲,幸即以告。双柑与我一也。”
客乃请曰:“愿效力门下,弗令人呼食客幸矣。”
谷兰即呼纪纲来嘱之,对曰:“府中事事有主者,无已。惟近京芦台一带逋租,已及三万,无暇料理,但琐甚,无以为也。”
谷兰俯仰久之,曰:“敬以奉烦可乎?”
客曰:“幸甚。”
乃检点而往。客颇练事,往索月余,得五千金,虽未及十分之二,然此冷债,似可藉手报命矣,造册箧金归。又候之旬余,复得见,奉册呈金,方将陈说。谷兰略一劳苦,初不省视,频蹙久之,客进曰:“乍往未得窾会,嗣后当渐有生色。”
谷兰摇手曰:“何可再也。重劳长者,殊深惶悚。即以五千金为寿,幸勿嫌也。”
客乃拜赐而归。居然小康矣。
谷兰先生一生挥霍,司寇挽诗云:“文人承世宠,弱冠紫宸前。性命杯中酒,生平语外禅。曾挥万镒尽,不着一丝牵。谁最伤知己,诗人孟浩然。”
孟公以况双柑,皆纪实也。子三台君,已中落,豪迈犹有父风。程翰林珣假三台金,积子母已七万五千,亲自来索,馆于秀野。一日,束装欲归,外祖问之曰:“程君负已清乎?”
曰:“清矣。”
曰:“何其速也?”
曰:“我找与二万五千,结十万金票,乃得清耳。”
三台子作令陕中,以公私交累,潦倒而死。极盛而衰,_果其理也。陕令为江村曾孙,“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亚圣之言,岂欺我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