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坪郡伯,予弟视之。文采不彰,明察寡断。然其保障盩厔,直可不愧古人,足称大事不糊涂矣。
尹盩厔时,因公在省,忽闻王三槐来犯之信。幕中劝其且住会垣,徐商进止。君独奋然曰:“我城主也,今不归,民谁与守?”
乃走马旋署。至则百姓正汹汹思遁,有欲往四乡者,有欲依他邑者。君入城即下马,招父老谕:“已遍地皆贼,逃将安往?不如本境,尚可背城借一。”
先飞禀省城,请乌机二百杆,又照式造六百杆,发库得弓矢。募乡勇,抽丁壮得三千,民志少定。
之四方者皆归,且有别邑人来依者,武弁欲拒之,君怒曰:“有分土,无分民,拒之是藉寇也。”
尽发仓谷给之。诸大户亦踊跃襄助。粗定而贼人探马已至,见城上旗帜,知已有备。乃分掠村庄,焚杀甚惨。君愤甚,即欲往救,父老叩马曰:“寇多乘健驴,步贼已善走,去来飘倏,惟杨军门能逐之。”
乃禀肯请救,贼亦畏枪箭,不能逼。胁从断夥,乃长围困之。秋坪恭人瞿、尤明大义,摒挡犒赏,令健妇均登城助守。越数日,野已掠尽,渐欲肉搏。幸乡勇多百练,卒枪箭毙数十人,然终不退。瞿恭人以长子彬嘱其叔掣往藏城北野寺中,有急疾驰赴省托其姒余姊许夫人。身携其女,抱次子懋,坐井阑,谓秋坪曰:“寇入,君殉城头,我即殉于此矣,毋相顾也。”
至第九日,势愈迫。贼有乘垣上者,君亲援弓射之,颠,继登者相接。方支柱无策,怨闻炮声轰然,贼有奔马来者,众相顾失色,曰:“杨胡子至矣!”
散者大众。杨至,君即开城迎接。杨遥呼曰:“毋动!此一群羊不足驱也!”
一少年亡命援杨马尾,即回手提之,抛入城壕,视之已毙矣。见者吐舌,各鸟兽散,无一骑一卒敢留者。杨入城,令军士先食,己亦与秋坪共饭毕。即起曰:“恐贼旁逸,不可与以暇也。”
即上马去。秋坪抚视被劫诸状,报明请恤,上游惎之,惕营员曰:“若是则汝等先须革职。”
遂不果报。秋坪仅以守城劳,赏戴蓝翎,乃捐資恤生葬死。灾者给价重造,计费四千。
一如闻之曰:“此项亏空,我不但不责之,且当代任之也。”
拨己余补之。今其塚尚存。后秋坪来浙,时睿庙于请训时询及,并赐克什,而秋坪禄薄,不克如孔郡伯之承圣恩,惜哉!孔名继干,为湖北竹山令,见群贼方困官军于谷中,因率乡勇力搏之,得解,即各散去,亦不知所困何人也。居数年,以俸满赴都,适德侯入觐,共道往事,且深致谢,始知所困者德侯。侯即力言于皇上,以竹山令陟松江知府,亦称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