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犍为冤妇

  乾隆五十九年,予自滇入蜀,道出嘉州,闻途人犹啧啧语姚方伯宰犍为时雪妇冤事。
  妇忘其姓,待年夫家。夫出负贩,姑待之无恩,小姑尤狡狯、数恃母凌之。一日互讦,小姑不胜愤恚,乃以菜虫药置粥中毒嫂。母不知也,啜之,诸窍沸血,暴卒。小姑诡甚,转以诬嫂,众信之。前任某令亦信之,案已定。一如莅任,独疑之。请于制府,展限复讯,研鞫兼旬,迄无端倪。乃置狱城隍庙中,屏人,令两女同室,使人窃听之,亦不流露。至第三夜,夜将半,一如假寐,隐几神旁。二囚争折既久,疲倦欲卧。惝怳间,木偶起立,势将扑人,小姑大惊目:“休矣。不敢矫矣,药实侬置。然毒嫂,非毒母也,母自啜之,伤哉!”
  盖方伯幕后置人,推神而起之,小儿女畏鬼,真情遂毕献。
  余有乐府,纪其事云:“犍为有妇,君姑虐之。小姑尤惎,置鸩毒之。置鸩本毒妇,误食乃中母。小姑恣反唇,嚣嚣口戕口。憝姑众著,杀母何堪。众曰可杀,孰宥之三。妇亦俯厥首,刀锯自甘。公独自疑,妇愿且慧。蜂目豺声,惟小姑有之。敢不慎之又慎,而陷人凌迟。移狱庙中谳,三更鼓紞紞。土偶赫然起,神目闪如电。女也惊丧魂,肝膈乃毕献。狱定称神灵,几筵纷牲醴。醉后隶漏言,隶实拥其背。土偶灵何来,使君小游戏。色听诚审矣,设教果神哉。君不见塔旁榴花冤妇栽,杜鹃啼罢榴花开。”
  按二姚两狱,四明之神真,犍为之神假。然假神何必非真,真神何必非假。神之为灵昭昭也,侯其祎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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