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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言冥责

    陆耳山副宪,性颇浑穆,讥之者谓有陈师召之风。人有诿諈,未尝不诺,客去已全忘之矣。
    犹子明经梅砦窃议其非,因言远祖文裕公深,未达时,曾梦入冥,见判案者为故人某,取一册藉一窥,见己名下,注云官至一品寿登八旬。醒而志之。后列显要,为严嵩所忌,不得大用。至七十岁,作翰林学士时,复梦入冥,仍见某谓曰:“君禄已尽,生平幸无大过,可替吾职,不久来矣。”
    文裕大讶,诘曰:“前所示册,何竟两歧?”
    某复取册出示,见下又注云:“为惜一缄,悮毙二命,降爵二品,夺算十年。”
    盖有两富民为盗诬引,乞公一言,立可省释。而公方为高山所轧,避嫌矜节,再三不可。二人均毙狱中。伯仁由我,无可贷也,未几竟卒。因思谢茂秦、顾梁汾辈,义薄云霄,亟当祷金事之,买丝绣之。
    梅砦为春谷师,才子殊具侠肠,惜不永年,思之腹痛。梅砦兄味茶,又言蔗林相国守东山,宗伯家法,一生谨慎,未尝以疾言厉色加人。丁内艰归,不走府县驰道,曰:“我遵朝制也。投文稿主文者必厚,言府史无禄不欲由我辈薄之。”
    长子淇以荫官户部郎,中年夭折,相国悲咤。一日偶谓诸门下士曰:“予自问生平无罪。西河之痛,天何罚之酷也。”
    众或引孔子、伯鱼、释迦摩、候罗为况者,相国愈不释。时洪稚存编修在座,最戆,率尔对曰:“师何无罪?师秉国钧,上之宜法皋、夔、伊、傅,次之亦当效房、杜、范、韩,乃庸庸祗祗,徒效孔光、石庆之所为。不能造福,即有余殃。慎无以无罪自蒙也。”
    相国惘然久之。
    后分发掣签一案,议穷治应讯者数十员,公方掌吏部,力言于朝,谓:“若等微员下士,来自田间,不识忌讳,或以笠屐所经,熟其风土;或有葭莩足托,资其饔飧,与指名鬻缺者大异。请恕其既往,禁其将来。”
    此案乃治吏而不及官,得全者甚众。
    相国固可谓能受荩言,编修亦可谓不愧诤友矣。仁人之言,其利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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