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师沈铁岩,名泰,癸酉北闱孝廉,素事佛,家北郭艾家桥。家有小楼,为习静所,置木鱼贝多焉。
一日,闻阁阁有声,似童儿辈作戏,潜上伺之,则阒无其人。槌于空中,自举梵荚,亦翻翻不止。大惊,扃其户,不敢登。
越数日,窗隙忽飞一纸下,上云:“今日太太来,需二簋享之,希为一办,置食厨中。”
家人不敢忤,如言置之。明晨启视,器已空,中置钱二百文。又一日复下一纸,云:“太太欲听盲妇琵琶词,希致之。”
亦如其指,则室中横钱千余,浮于所费十之二。若以酬其烹饪奔走之劳者。所称太太,则不明其为母为妇也。后渐习之,亦不祟人,惟与沈师长子余来忤。
一岁市一骚鼠帽,方置几上,俯首沐,昂首则已失之,遍觅无踪。后数月,乃于瓦当中得之。侄蟾客来,恍惚见一白髭矮小人,计家中无是人也,遽呼曰:“子非楼居者乎?”
转瞬间已不见。乃造楼长揖曰:“子具人形,合知人礼。我来造谒,何不以点心食我?”
遂归,则所坐室中,小碟装饆饠三,尚蒸蒸热也。师终患之,乃逃禅入道,设乩奉佑圣真君为主坛,甚肃。适余来,妇病,乞方,药多异名,难觅。乃乞药。乩书在王灵官供桌灯台底检之,丹丸三,香甚烈,透水而入,数日犹不息,然服之竟无效。惟乩上神仙络绎降灵,云间先哲无不至者,师曾祖亦来赋一诗而去,语不他及。乩遂言玉枢经,有经而不忏,君能补作一玉枢宝忏,可入文昌宫见若曾祖矣。师经年草成,呈乩改削,点窜甚当,亦多奖饰语,不啻黄九烟《将就园记》中语也。后欲实其约,乩屡作支吾。一夕逼之甚,乩乃大书曰:“吾与君周旋数载,所勖者忠孝,所订者文章,诚道义交也。第君视我何人,君自视何凡?何得至文昌乎?且文昌何宫?文昌宫又伺处?要之世安有真仙?大抵皆灵鬼耳。”
从此扶之不动矣。或疑此即楼上人弄狡狯也。谅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