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光一术,法颇简易。余所见二人,均有奇验。一年十三岁,时春藻赵氏表姨,许字琅琊,将报聘。购如意双,置盝中,启视已失。
婢妪辈咸欲自明,乃醵钱为之。术者儒衣冠,一老学究也。所需香炉一,烛台二,案上粘白纸。术者南而立,口中喃喃诵金光咒。咒外祖及沈师均习之,非黄冠秘荚也。诵半时许,以两手摩娑拂纸上,掌中若萤火纷纷散落,仿佛成一镜,则众皆见之。先是选两童,俱年十六,左右侍,至是问童曰:“见镜乎?”
皆应曰:“见!”
又问曰:“镜中何见?”
曰:“见一马,系宅前旗竿外。”
曰:“谨睇之无瞬。”
曰:“有人来解绁矣。备案矣。上马矣。”
术者叱童曰:“急逐之勿懈!”
一童林姓,素黠,游移间,已不复见;一童蒋姓,甚愿,则曰:“往东行甚速,我步亦绝尘,不敢后也。”
顷之曰:“下马矣。”
问:“何所?”
曰:“似府城隍庙。”
曰:“汝不可入,第立石狮旁待之。”
曰:“传舆从矣。”
曰:“舆从入矣。”
曰:“乘舆出矣。仪卫与赛会无异也。行甚缓,盍先归乎?”
术者曰:“第随行,暇则流览焉可。”
曰:“至岳庙前矣。某钱店方数钱。呼之不应。某茶食铺方装粔敉,戏乞之亦不顾,皆其所熟识也。”
曰:“过秀野桥矣。一恶丐佯死卧地,官役皆不问,何也?”
又曰:“过包家桥矣。”
术者令开门,门开见二老者趋出,一白髭丰颊,一长髯黝瘠,证其貌则尧峰祖姑丈之父与叔,童所未及见也,跪而迎,轿中人拱手,乃揖而隐。轿止听事,坐呼役搜赃。两青衣诺而入,童呼曰:“奶奶何不避也!奶奶髻上珠串触帘堕,速拾之。”
奶奶谓余祖姑,适坐中堂,闻外间传言乃起,归内寝。相隔远,所见无少舛者。青衣奔走几遍。童乃呼曰:“获如意矣。已折且破,藏廊下旧茶灶中,并获窃者矣。”
问曰:“识否?”
曰:“识。”
童之父叱曰:“勿言!”
乃附父耳告之,又曰:“以妇女识之矣,又缚一人来,笞二十遣去。”
即复旃舅乳媪及夫也。城隍即起。术者复令开门,而童蹶然倒矣。春藻不究窃事,即饬其夫领回。其夫仍壮盛,不见彳亍作受笞态,意阴律亦轻,不过蒲鞭示辱耳。第越县报府,则与阳例不合耳。
越数日,青松石外祖叔蔡茂才涵青遣人来问曰:“病亦可圆乎?”
术者诺之。予亦观焉。侍童则外祖家童颜也。先所见胥与春藻同神坐中堂,青衣先于后池中,带一垂髫婢出,颜固识之,诧曰:“吴家女乃在此。”
盖仆吴良女,甫十一,溺于池。见女嬉笑如生时,不怖亦不戚也。神曰:“此非祟者。”
反之池。复有一人身蛇首者来谒,神起而问之,似是宅神,即立于旁。继又捽一垢腻人,肥而胡,责之十,以曾索酒食故病,则非罪也。蛇首人与神语良久,其神太息而起。术者曰:“此病也,非祟也,无能为矣。婢溺已数年,而貌如故,地下真无岁月矣。”
晓岚所记节妇已霜雪盈颠,而其夫以夭折故,依然美少年也。其言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