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垞先生之裔,曰秋芳。性刚介,幕于滇。晨起,日日令奴襆被。一言不合,即可褰裳也。脯脩以十日为断,不过支。居停有以处分隔阂商者,必遭呵斥。谓:“足下官职,岂与生偕来者耶?或前人遗留,或己身遭际,倘来之物,奈何以民命徇之?”
上官或有偏倚,必再三顶覆,得申其意乃已。然良有司乐其严,明大府重其正,依然到处逢迎也。
嶍峨有土豪李监生,富而横。悦佃人妇吴氏,妇性贞烈,利诱之不动,势劫之不动。贿其夫若父,交逼之,终不动。乃老羞变怒,遣数力缚妇裹绷大树,炽火炙杀之。夫若父跪求,益怒,且劫令其夫手爇之。即瘗之山,三年无敢发其事者。独一执爨人抱义愤,然无以发。旗员某廉干有识,部选是邑,履任岁余访得之。上省密禀,诸上游均难之。宰愠,欲乞病。朱曰:“何弱也?君不办此案,终不得白矣。我通详已定,连夜发之。等罢官耳,去乃有名。”
宰奋袂从之。搜得执爨人,藏于署中以为证。案既定,纤悉皆入奏。大府皆夺俸镌级,二本府皆实降,前任令三者褫职,宰以莅任已二年,亦在议中,奉圣特旨宽免,且与引见。李监生已畏罪自缢,仍戮尸。为从二人发新疆为奴。籍其家,以半给夫家,以半给父家,吴氏旌表。于是朱秋芳之名,猺獞至奉之为神。
又有某者以能办案著,地方确隔阂案件,妙手回斡,边境尤宜。永北厅素称难治,时有劫杀巨案,生苗七犯反狱脱逃。司马某闻报,不知所为,中夜叩门问计,某卧而应曰:“已知,且安睡,明当料理。”
司马反,蹀躞竟夜,黎明复往,某曰:“何早也?”
呼僮延主坐,盥淋竟,主将陈词,某俯而笑曰:“已久知,恇搅何为?”
饬僮邀同事数友来,曰:“今日主人心绪不宁,邀诸君以局戏解之。”
遂共博。饭后,僮向某小语,某起立曰:“有日行件,须了之即来。”
遂趋出。须臾,归局复博,至夜分。主戚戚,某怡恰,诸友皆惘惘。忽闻外间欢呼驰报曰:“凶已尽获矣。”
某乃促主人急召营弁,略诘数语,缚出斩之,详稿出诸袖中,略云:“生苗反狱,逻者觉之,丞乃亲率丁壮,囚尚抗拒,营弁亦来,斗而擒之。然苗甚黠,颇多徒党,且擒时中有受伤将毙者,援边防例,即正典刑,防其逸或死,得逃显戮也。”
疏防及擅刑,均开参请议。盖去者不可追,别获七苗,李代桃僵也。丞不惟无罪,且以能书功。斯真妙手回斡,能排难者。但生苗虽逢人即杀,有可死之道,而雉纲鸿罹,此心何以自安哉?未识秋芳闻之,又当如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