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山庸通和尚言,池阳有塾师,设帐古寺,授徒凡十有三人。忽雷雨暴作,霹雳一声,将其徒俱击死,环跽寺外。远近来观,见冠者半,童子半,面各置钱三千八百四十六文,麻绳贯之,莫喻其故。旁一人言:“此得勿某生卖妇钱耶?若此,雷击宜矣!”
众问何故,曰:“距寺密迩有某生,贫病交集,家唯一妻,伉俪甚敦。以无所为计,不得已将妻鬻去。夫妇相持痛哭而别。生得钱五十千文,铺垫草荐下,钥门出。及归,索钱不得,既恨失资,又恸失妇,遂雉经死。妇闻之失声大恸,哭曰:‘是奴负吾夫也夫!是奴负吾夫也夫!’乃援剪刀刺喉以殉。然则此钱得勿即某生者耶?”
众统为计算之,恰符其数。盖其徒阚某生出,窃攫而瓜分之也。众议以钱殡殓某生。且商之后夫,迎妇棺归,与生合葬。墓在池郡东南三十里,山上恒生连理树,人以为夫妇义烈所感,因称为“义烈墓”。吾皖定远县北炉桥,巨镇也。有客冬月赁车过桥上,闻下有呱呱声,异而觇之,则席裹男婴存焉。客恻然谓车子曰:“我在客中,无可位置。汝土人,倘知有乳母能收养此儿,愿出白金五十两为哺儿之资。”
车子喜曰:“小人妻新生女,正苦无子。将此儿与女共哺,他日长成,即为螟蛉,不亦可乎?”
客大称善。乃取羊裘裹儿,并出元宝一枚付车子,令抱儿送?a href='/huanggan.html' target='_blank'>黄淦蕖3底又梁由希蓝校砸媵酶镀蓿绞趾Χ怠?臀嗜绾危唬?ldquo;比小人归,妻正哺女,得儿大喜,且颂大德不置也。”
越明年三月,雷击车子死,背书“贪财伤命”四字。人问其妻,始知前事。某年春夏之交,定远苦早,早禾无收。六月中旬,甫得甘霖,农人心稍慰。佥谓种荞可以救荒,但苦无种。某甲藏陈荞甚多,虑颗瘪色黯,不能出售,以甑蒸之,顿觉硕大光润,大喜,遂榜其门曰:“出卖荞种。”
于是争往购求。荞价翔贵,获利千万。后所种荞竟无一出者,众无所归,怨叹为天意使然。然由此饥饿以死者指不胜屈矣。无何,雷击某甲死,釜底书“蒸荞误人,粉身莫赎”八字。人始知甲险恶而不能逃天诛也。此上二则,皆定远陈逸仙茂才维翰言之。
里乘子曰:天诛所以补国法之所不及,而较国法更为快意。何也?国法本乎律例,天诛本乎情理;律例但守乎经,情理可行乎权。彼车子溺婴,某甲蒸荞,及十三人以五十千钱而伤二命,倘执律例,或未必尽置之死;而揆诸情理,似此恶作剧,岂尚可一人而贷之以生乎?嗟乎!明明在上,凡蚩蚩之氓,可不时存警畏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