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叔嫂同衾家庭生变 弟兄交恶骨肉相残(2)
原来托赤台进房来时,玉玲姑娘早已听到脚步声,她偷眼在帐门横头一瞧,见是托赤台,便朝里假作睡着。这时却故意睡眼蒙眬地问道:“你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托赤台见问,搭讪着答道:“外面正在祭那鄂波,十分热闹着;我因瞧不见嫂子,放心不下才回来。嫂子此时身子敢是不爽吗?”
玉玲姑娘不觉愁着眉头道:“今天早晨还是很好的,现在不知怎的会肚子痛起来了。”
托赤台说道:“天时很不好,嫂子大约受了凉吧?”
托赤台一头说着,便用手去替玉玲姑娘按那肚腹。玉玲姑娘似笑非笑地将托赤台的手一推,低低说道:“这算什么样儿!你快出去,给你二嫂子瞧见了,很不像样的。”
托赤台涎着脸说道:“嫂子莫愁,二嫂子去看祭鄂波,她这时正瞧得起劲哩!”
说着那只手便在玉玲姑娘的胸前抚摩着。玉玲姑娘本来是个伤春的少妇,这时被托赤台一打动,就有些不自持起来,因斜睨杏眼,看着托赤台微笑道:“你这般地做出来,不怕你哥哥知道吗?”
托赤台见说,知玉玲姑娘这句话,是给自己的机会,便忙倒身下去,勾着她的香肩说道:“咱有了嫂子这样的美人儿,立刻叫咱死了也甘心的,怕什么哥哥不哥哥!即便他真个知道了,把咱的脑袋搬离了颈子,也最多了。”
托赤台说罢,趁势去嗅她的粉颈。玉玲姑娘也似喜似嗔的,了他们的一段风流孽债。
看看天色晚了下来,玉玲姑娘恐被人撞见,只催着托赤台出去。原来那天因祭鄂波的缘故,家中婢仆等人,大半出去瞧热闹了,所以任托赤台去闹着,竟是一个人不曾碰见。但一到傍晚大家自然要回来了,玉玲姑娘也不得不促着托赤台起身。
可是,托赤台其时正在迷魂阵里,哪里还管什么利害呢?他口里答应着玉玲姑娘,身体儿却挨着不动,笑嘻嘻地望着玉玲姑娘道:“咱便死在这里不出去了!”
玉玲姑娘向托赤台脸上轻轻啐了一口道:“痴儿又说疯话了!”
二人方调着情,忽听得脚步声,橐橐地乱响,玉玲姑娘大惊,托赤台也着了忙,跳起来衣裤都不及穿,就望床下一钻。再听那脚步声,却并不到玉玲姑娘的房里来,似往美赛那边去的,玉玲姑娘这才把心放下。
又听美赛姑娘那里,也有男子说话的声音,玉玲寻思到:难道不成她也干那勾当吗?
那美赛姑娘的卧室,和玉玲姑娘的房,只隔了一堵木墙,恰巧板上有个小窟窿,露出一线灯光来。玉玲姑娘便望窟窿里张时,正见美赛姑娘,斜坐在一个少年的膝上,二人摩着脸儿,正在那里絮絮地情话。玉玲姑娘瞧得清楚,低声唤着托赤台。
托赤台从床下爬将出来,只见他满头是汗,遍身沾了许多灰尘,战兢兢地问道:“没有什么人来吗?”
玉玲姑娘点点头,一时忍不住好笑,又想起那时和铁木真相遇时,他躲在夹板底下的情形,竟同今天的托赤台一般无二,因此越觉好笑了。
托赤台却摸不着头脑,一面拂去灰尘,便问玉玲姑娘道:“你有什么好笑?”
玉玲姑娘不便把铁木真的事和他直说,只把纤指向墙上的窟窿指着。托赤台不知是什么就里,也就躬着身,顺着那灯光望窟窿里张去:这时美赛姑娘和少年并坐在床上了。托赤台看得明白,回顾玉玲姑娘道:“那不是拖勃吗?他怎的会同二嫂子勾搭起来了?”
玉玲姑娘笑道:“只有你和人家勾搭,便不许别人做这些事儿吗?”
托赤台答道:“话不是这样讲的,拖勃这厮,是咱伯父兀秃的儿子,平日在村里,也仗着咱哥的威势,干些不正经的勾当。咱很瞧不起他,常常要想教训他一顿,他终是三脚两步地逃走了。一天他和人赌输了,还偷了咱的马去。现在趁他在这里,咱便问他要马去。”
托赤台说着,去床上取了衣服穿起来,要去打那拖勃。玉玲姑娘一把将托赤台拖住道:“你自己在什么地方,敢大着胆施威?倘闹了出来,不是笑话了吗?”
托赤台不觉恍然,因笑说道:“那么便宜了这厮了。”
玉玲姑娘也笑道:“我们且瞧他们做些什么。”
于是,两人在窟窿里,肩搭肩地瞧着。那面美赛姑娘和拖勃,却毫不察觉,二人一会说笑,一会抚摩着,渐渐地共赴那云雨巫山了。托赤台同玉玲姑娘,看到情不自禁的时候,也唱了一曲阳台。这一夜托亦台和玉玲姑娘,自有说不尽地温存缱绻,情义缠绵。
从此以后,托赤台得空便和玉玲欢聚,美赛姑娘明知他们的事,因自己也爱上了拖勃,大家患着同病,自然谁也管不了谁。后来,大家索性没甚避忌了。至于那些婢仆们,照蒙人习俗,不奉主妇的叫唤,是不敢进来的,所以尽他们去胡闹着,外面一点也不曾知道。但那玉玲姑娘虽不怕美赛姑娘,拖勃见了托赤台,却不能不避。
拖勃和美赛姑娘,两下里本早已有情,到了那天,乘祭鄂波的当儿,便混了进来。不过托赤台于美赛姑娘,也尝下一番功夫,只是不曾得手。他眼看着拖勃和美赛姑娘那样鹣鹣鲽鲽的形状,怎么不含醋意呢?
那日晚上,托赤台擦掌摩拳地要问拖勃去讨马,也为了这层缘故。当时亏了玉玲姑娘把他劝住,不然就闹出大笑话来了。
托赤台既有这一段隐情在里面,他对于拖勃,自然好似眼中钉一般,一日不拔去,就一日不安枕。在托赤台的心上,是一种得陇望蜀,想把拖勃撵走了,自己好遂一箭双雕的心愿。天下的事,愈性急愈是难达目的。托赤台对那美赛姑娘,一味献着殷勤,美赛姑娘却是似真似假,若即若离的,把个托赤台弄得望得见吃不着,心里恨得痒痒的,不免渐渐地移恨到了拖勃身上去。他每到气愤没发泄的时候,便顿足咬牙大骂着拖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