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丙午四月,杭州钱塘门外有狐仙作二女形,借寓人家,言语似北直隶人。其长者年貌不过十七八,少者垂髫,仅十一二,惟十余岁童子能见之。每日索清水一盂,茶二盏,置几上。日午后,倩童子借书看,手不释卷,看毕即令童子还之。有人以《金瓶梅》与看者,女略一翻阅,微笑曰:“此宣淫之书,不足观。”
即掷地下。有老诸生王姓者,博学善考据,携一童子,欲谒之,女适他往,王怅然返。及出门,童子随指空云:“女回矣!”
于是复入,女指座云:“先生请坐。”
王望空而言曰:“吾闻汝等有三十六种,汝何产也?”
女曰:“西山派。”
王曰:“然则汝何不居燕、赵之间?”
女曰:“自乾隆二十七年二月圣驾南巡,吾等护跸而来。”
王曰:“何不护跸而返?”
女曰:“上帝使吾等看守藩库。”
王曰:“既如此,不居藩库何也?”
女曰:“本居藩库,今已满期,将欲归故乡耳。”
王又曰:“闻汝喜于看书,所看何书?”
女笑曰:“老书呆,凡世上所有之书皆可观也。”
王曰:“何书最妙?”
女曰:“《易经》。”
王曰:“自汉至今,注《易》者不一其人,如汉之施、孟、梁邱、京氏、费氏、焦氏,全注汝能尽见之乎?且何者为优,何者为劣乎?”
女又笑曰:“此不过讲名物象数谶纬之说而已,精义不在是也。”
坐话移时,滔滔不穷。然女所答问诸言,皆因童子传话,王无所闻也。越数日,忽去,酬房主人以库银五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