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公边走边唱来到安徽凤阳县,在一座金壁辉煌的大厅楼前停下来,敲门化缘。
家奴一开门见是个疯和尚化缘,便说:“走!化缘到别处去。”
济公答道:“我今天非在这化缘不可。”
于是高声叫喊:“员外——!我和尚化缘来了。”
主人名叫张兴文,闻声走了出来。看见是和尚化缘,就吩咐家奴:“给我把他打出去。”
济公笑了笑说:“哈哈!我和尚正想跟人耍耍。”
家奴们蜂拥而上,抡起棒子朝济公打去。可谁也打不到济公身上。
张兴文练过武功,就直奔济公而来,没想摔得扒在地下。
济公一脚踩在张兴文的背上,问道:“你还敢不敢打我了?”
张兴文连连求饶:“不敢了,求圣僧放开我。”
于是又跑到济公面前,说:“请问师父尊号大名?在哪出家?”
济公说:“我是灵隐寺的济公。”
张兴文连忙叩头:“原来是神僧到了,我有眼无珠,请神僧饶恕,快快里面请。”
到里面坐下以后,张兴文吩咐家奴摆酒宴招待济公。
济公说:“慢!我从不白吃别人的酒。我先问你,我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要打我出去?”
张兴文便讲起了十五年前的事。
十五年前,张兴文家十分贫穷,父母节衣缩食,供他读书。
转眼到了科考之年,张兴文和同窗马识成一起进京赶考。路上,俩人只顾说话,走过了村镇,没有地方住宿。看见前面一座寺院,便去寺里借宿。和尚收留了他们,叫他俩住在外间炕上。
第二天早上,马识成见包袱在地上,于是拎起来一看,银子不见了,便问张兴文:“我的一大包银子不见了,如果是你拿了,请还给我?”
兴文说:“我没拿,我从不干那事。”
马识成气愤地说:“这炕上没别人,你若没拿,它长翅膀飞了不成?”
兴文发誓说:“老天有眼,我若拿了银子,叫我不得好死。”
马识成拂袖而去。
张兴文追了出去。一个跟头摔在地上,腿骨摔断了,疼得直冒冷汗。
马识成回过头来,冷笑一声,说:“哈哈,报应来得好快呀!承让,我走了。”
和尚见状,让小和尚把张兴文背进屋里。兴文掏出身上仅有的二十两银子,请老僧帮助请大夫。小和尚为兴文请来医生,才把骨头接上了。
兴文在庙里住了两个多月,能够一瘸一拐地走路了,和尚下了逐客令:“施主,你如果长期在这里养伤,贫僧负担不起啊。”
张兴文忍痛走出庙门,朝通往京城的大道走去,一阵心酸。
心想,考期已过,回家有何脸面见父母?还不如一死了之。他扔掉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路边的大树底下,解下腰带挂在树干上,系了个扣,便把头伸了进去……正在痛苦之时,一个过路的富人救下了他。
这个富人叫王喜才,在镇上开个杂货铺,生意还不错。正好缺一个管帐先生。他非常同情张兴文的遭遇,便对张兴文说:
“我铺里正缺个记帐先生,你若愿意,就跟我回去,怎么样?”
张兴文求之不得,连忙拱手答道:“多亏先生搭救,我感激不尽。”
张兴文随王喜才回到家里,和夫人见了面。从此当起了帐房先生。王喜才和张兴文兄弟相称,一眨眼两个月过去了。这天张兴文听到外边人声嘈杂,就出门去看。原来是新官还乡。
他到跟前仔细一看,原来是同窗马识成。他心想,他如果回去,必定会宣扬我偷盗银两的事。父母肯定会因此受辱。苍天啊,你怎么这么不公平?想到这里,死的念头又一次涌上心头。自己暗想:听说村北有条死沟,进去一个死一个。我干脆去到那死了算了!省得活着丢人,让父母受连累。想罢向沟里走去。
他走到沟的尽头,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张兴文自言自语:“想死也这么难?”
正在犹豫的时候,发现沟底土坎有一个两丈见方的土洞。兴文心想,先进洞去,再想个死法。一走进洞,手一摸,突然落下一堆土,出现了一个大窟窿,窟窿里边有两间房子。进屋里一看,摆满了十几个大箱子,木箱里,全是整锭的白花花的银子。他被这么多银子惊得心脏狂跳不已,心想,我不是在做梦吧?一锭百两,这十几大箱,怎么也有百万两!
我怎么拿回去?先回去和兄嫂商量商量。
张兴文把洞口用树枝遮挡好,夜里偷偷进庄从后门进院见了兄嫂,说了沟的情况。兄嫂听了兴文的奇遇,心情格外激动。
第二天,王家货店就贴出了一张告示说:修理内部,暂停营业,三个人以挖酒窖为名,在院里修了几个地窖。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哥俩就去背银子。几个窖全满了,可沟里还有银子。
王喜才说:“兄弟,你离家已经半年多了,也该回去看看,也好运些银子回去。”
兴文说:“我先骑马回去看看,以后再运银子。”
张兴文带了一百锭银子,快马加鞭,奔回家去。到了门口一边敲门一边喊:“爹,娘,我回来了。”
父亲知道是儿子回来了,硬是不认兴文,说:“我没有儿子,你找错门了。”
兴文百般哀求,父亲就是不开门。
这时邻居刘福忠大伯走了出来,替兴文叫门也无济于事。
原来是马识成当了知府,说兴文如何赶考路上偷银子,摔折腿遭报应的事,把兴文说得一文不值。张老汉听了越想越气,愧疚难当,从此不再认自己的儿子了。
刘大伯只好把张兴文领到自己家里,对兴文说:“孩子,别难过。马识成那小子胡说八道,大伯不信。明天我再去劝你爹。”
刘福忠去找张进财还是没说通。他想还不如把张兴文招作女婿,住在家里也名正言顺。刘福忠回家一说,都愿意。第二天就办了喜事。
张兴文见岳父母对自己如亲生父母,就把在外地发财的事讲述了一遍。
过了几天,张兴文和岳父以拉货为名,到王家搬运银两。
从此,刘福忠成了大富户,广置田产,开设商号。刘福忠推托年老,由张兴文主持经营。不久,张家字号布满全城。
但张兴文富贵不忘贫寒,扶难济贫,施舍钱粮,贤名远扬。
张兴文也不能忘记当年的耻辱,更加憎恨那个寺庙,恨那老僧,恨一切僧道,因此见僧尼就打,见道士就轰。
马识成被派到凤阳做知府,见张兴文成了全城的第一大富商,又气又妒又纳闷,想诬陷他是强盗,但又抓不住证据。后来,他听说张兴文不敬僧道,就以亵渎神明罪把张兴文抓起来,敲诈了他五万两银子。自此,张兴文越发憎恨僧道。
张兴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济公感慨地说:“哎呀,你就为这打我呀?”
张兴文不解地说:“圣僧,我至今不明白马识成的银子到底是谁偷的?”
济公随手掏出一面镜子说:“我这面镜子,能照出古往今来事。你把双方的老人及妻子都叫来,我叫他们看个明白。”
张兴文的父母、岳父母和妻子从济公的镜子里看到了当年张兴文借宿的那个寺庙也看到了那老僧偷银子的情景,顿时明白过来。父亲内疚说:“文儿,为父错怪你了。”
兴文连忙说:“我不怪父亲,明日您二老搬过来一起住吧。”
转身面对济公感激地说:“多谢神僧为我解开了心中的疙瘩。”
济公语重心长地说:“那个偷银的老僧德行不正,早已不在人世。你以后可不能再打骂出家人了。”
一家人高高兴兴宴请济公,济公像喝不够似的,一直喝到深夜。大家正要回去休息,济公喊道:“有刺客。”
只听“扑通”一声有人从房顶上掉了下来。这个人爬起来就跑。济公念动六字真言,一下子就把它定住了。此人叫钱泰,是马识成派来刺杀张兴文的刺客。济公命人把他捆了,送安徽监察御史府惩办。钱泰供出马识成用一万两银子雇他来行刺。马识成因谋杀罪被革职发配,离开了凤阳城。
张兴文心花怒放,一面派人将十万两白银交官府赈济灾民,一面又要酬谢济公。可是,济公早已出了张府奔临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