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兰镇住着一位梁员外,家私万贯,为人和善,专好修桥铺路,斋僧布道。却有个老道假借修佛殿,从梁员外那里要去一百两银子,后来老员外在街上走,却看见老道从烟花院出来。梁员外很是生气,回家对家人说:“我好心施舍的一百两银子,原来老道都用来寻花问柳了,我不能再施舍了。”
家人梁修德对员外说:“员外是个好心肠的人,大家都知道,咱们这里连年歉收,很多老百姓都没有粮食吃,您做做好事设立个粥厂,赈济这方的乡亲。省得给老道拿去浪费。”
梁员外一听,觉得有理,立刻禀明本地长官,择吉日开始放粥。每天早晨,来打粥的人还能得一百文钱。梁员外看着那些每天打粥的人,感到自己做了件好事很欣慰。周围的人也都称赞他是个大好人。
过了半月,一天中午,梁员外的儿子梁士元正在门外站着,从远处过来了个老道,头戴青布道冠,身穿青布道袍,背后斜背宝剑,手拿拂尘来到梁士元面前施了一礼说:“无量佛,善哉善哉,贫道闲游三山访道寻仙,善观气色能治吉凶。今日看公子之份相貌,五官清秀,日后定是翰林之才。”
梁士元连忙躬身施礼说:“小生有礼了,既然如此,那就请道爷给我看看相吧。”
老道一听,心中暗喜。原来这个老道是离云兰镇五里的五仙山祥云观的张妙兴,几天前他听说梁员外设立粥厂赈济穷人,却不再施舍僧道,心中大为不满,这才来到这里陷害梁士元。老道拿起公子的手看了看说:“一看公子这份相貌,就知公子生于诗书门第,礼乐人家,祖上根基不薄,真乃是石中之美玉,花中之丹桂。请公子把生辰八字告诉贫道,我给你细细掐算。”
梁士元刚说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忽然老道冷不防就照定梁士元打了一掌,摄去他的魂魄,逃跑了。
正好有家人出来,见公子爷躺在门外,昏迷不醒,急忙抬进去禀告梁员外。梁员外知道了吓得魂飞魄散。这梁员外六十多岁,就这么一个儿子。命家人急忙去请医生。医生看过说是失去了魂魄,吃药无效,他无能为力。这可急坏了老员外,每日求神祷告。
张妙兴摄去梁士元的魂魄,却每天都来云兰镇走走,他看到梁员外愁眉苦脸地站在门外看着那些打粥的人,暗想,机不可失,遂走到梁员外面前施礼后说:“无量佛善哉善哉,贫道闲游三山,也未曾见过这样糟糕的房子,这房子犯了五鬼飞廉煞,房子的主人一定有恶病缠身啊。”
梁员外一听忙上前说:“仙长请了,仙长所言正是,求仙长给我破解之法。”
张妙兴说:“员外先带我到宅院内看看。”
梁员外带老道到了里院,在各处看了看,老道说:“请员外明日在大门内高搭法台,预备八仙桌一张,太师椅子一把,再预备长寿香、黄毛边纸,砚台和笔以及白芨、朱砂,另外预备好五百两银子,我先给你除去这晦气,然后再给你儿子治病。”
听了老道的话,梁员外大喜,恭恭敬敬把老道让到书房,吩咐家人倒茶,然后说:“道爷怎么称呼?哪座名山洞府修炼?”
老道说:“员外是真贵人多忘事,我以前也曾常到员外这里来,在五仙山祥云观出家。”
员外连忙说:“原来是街坊,实在失敬。”
立即吩咐家人摆酒菜伺候,老道摆手说:“员外不必费心了,只管准备作法之物,我明日再来。”
梁员外送走老道后,立刻吩咐家人准备要用的东西。第二天,众人都准备好东西只等老道到来。晌午的时候还不见老道来,却见一个和尚来到大门前。这来的和尚正是济公,他对看门的家人施了一礼说:“众位小哥辛苦,贫僧打此路过,从早晨到现在还不曾吃饭,能否给我碗饭吃?”
家人说:“和尚你来晚了。原来我们员外最喜欢施舍僧人。可现在无论是僧是道,一概都不施舍。你要是早赶上粥厂开饭,还可以讨一份粥。现在已经过了时间,明天再来吧。”
和尚说:“走了半天的路,我实在饿得不行了,你们慈悲慈悲吧?”
家人还是劝他明天再来。和尚就高声嚷道:“化缘来了。”
吵嚷了几声,就听里面有人说:“何人在外暄哗?”
只见梁员外从里面走了出来,和尚忙上前说:“员外,我从这儿路过,久仰员外和善好施,是个大善人。贫僧一看这宅院,犯五鬼飞廉煞,想必员外家中定有病人。我特来为你净宅除煞,你这些家人看我穿得破烂,不让我进去,这才吵嚷起来。还请员外原谅。”
员外急忙呵斥家人,家人有苦难言。梁员外问:“和尚宝刹在何方?怎么称呼?”
和尚说:“我在杭州西湖灵隐寺出家,名叫道济,人们言传的济颠僧就是我。”
梁员外看看济公的样子,半信半疑就说:“原来是圣僧,既然济公慈悲,那么跟我来吧。”
济公进屋一看,梁士元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闭着眼一动不动,济公把僧帽摘下,叫员外把梁士元扶起,慢慢地把帽子给梁士元戴上,口念六字真言。过了一会儿就见梁士元的眼睛睁开了,嘴里说:“来人,拿水来。”
老员外一见喜不自禁,急忙对济公说谢。济公说:“冲这一手,值员外您一顿饭不值?”
梁员外说:“圣僧见笑了,慢说一顿饭,我应该常常供奉你老人家。”
急忙吩咐家人准备酒菜,酒菜准备好,员外亲自陪着和尚喝酒。说道:“圣僧真是手到病除,令人佩服。”
济公问:“员外,你看我那僧帽好不好?”
员外说:“好,那定是个宝贝。”
济公说:“好可是好,我最近正打算找个买主把它给卖了,也好换些酒吃。”
员外一听大为欢喜,问道:“和尚,你那僧帽卖多少钱?我买下。”
济公说:“这也好办,员外这份家业给我,我就把僧帽子卖给你。”
老员外听后,赶忙摇头说:“我不卖了。”
正讲着话,家人进来悄悄附在梁员外的耳边说:“回禀老爷,道爷来了。”
梁员外听后十分着急,又想陪着和尚,可又担心老道生气走了;本想出去迎接,又担心和尚生气。心中正左思右想,和尚却说:“员外,是你的亲戚来了吧,你不必拘束。”
这句话给员外提了个醒,忙说:“对,对。”
和尚说:“你去招呼亲戚要紧,很可能不是外人,说不定是你小姨子呢?”
老员外笑着站起来道:“我出去看看,过一会儿来陪圣僧喝酒。”
梁员外出来把老道邀到旁屋里去了,吩咐家人摆了一桌酒菜,陪老道喝酒说话。梁员外问:“仙长,我跟你打听一个人,你听说过灵隐寺的济公没有?”
老道心中暗想:我如果说济公有本事,就显不出我来了。于是说道:“员外你说的是西湖灵隐寺的疯和尚济颠吧,是个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话刚说完,就听院中有人说:“好个混帐老道!背后瞎说人。”
话音未落,济公就从外边进来了。老员外一见,心说:“这些家人太不像话了,我叫你们别让和尚出来,他这会儿怎么出来了?这两人一见面,如果吵起架来多不好?”
原来济公撒了个谎,说要出去方便一下,就偷着跑了出来。
张妙兴看济公进来正要回话,济公却先说道:“哟,原来屋里还有个老道,你不要生气。我没骂你,我骂那个坏老道呢。”
老道问:“和尚,你从哪个庙里出来的?”
济公答道:“你问我是谁,就是那西湖灵隐寺的疯和尚,无名小卒,不足挂齿的济颠。”
老道一听,心想不好。和尚说:“张道爷姓什么?”
老道说:“和尚,你不是成心气我吗?知道我姓张还问我贵姓。”
和尚说:“我跟你打听一个人,你认识吗?”
老道说:“谁?”
和尚说:“我有个徒孙叫华清风,你可认得?”
老道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暗想:他敢说我师父是他徒孙,看我不杀了他,叫他知道我的厉害。于是咬牙切齿地说:“和尚,你胡说八道,看我不要了你的命。我叫你三声,你敢不敢答应?”
济公说:“不要说三声,六声我也敢?”
老道连着叫了三声,嘴里念念有词,突然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只见和尚忽然倒在地上。梁员外大吃一惊说:“仙长,这怎么回事?”
老道说:“我略施小计就把他治住了,这酒杯扣在这儿一天,他就得躺一天。只有把这酒杯拿起来或给他药吃,他才能活。”
说刚说完,和尚就站了起来,说:“你没给我药吃,我怎么也起来了?”
老道又问:“和尚,你敢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吗?”
济公说:“那怕什么,我是某年某月某日生的,我看你把我怎么样?”
老道嘴里又念念有词,照着和尚头顶打了一掌,站起来说:“员外,我走后,你要赶快把和尚抬走,否则到鸡叫时他就死了,你就要吃官司了。”
梁员外一看济公人事不省。老道急匆匆往外走,员外紧跟在后面,求情说:“仙长别走,我来替和尚赔罪。”
老道不答话就走了。
梁员外以为济公早死了,赶忙回到书房,却见济公坐在那里喝酒,梁员外这才放心说:“圣僧,老人家你没死呀?老道说他把你的魂魄带走了。”
济公说:“我今晚就去找他算帐。”
老员外劝道:“不要了,他一个出家人行凶作恶,早晚要遭报应,圣僧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依我看,不要管他。”
济公也不回答,坐在那儿慢慢喝酒,一直喝到天黑。济公对员外说:“我要出去方便一下。”
老员外信以为真,和尚出来就走了。
济公出了梁宅,来到五仙山祥云观,看见老道正在作法。
老道看到济公又来了,大吃一惊。随即愤怒地用宝剑一指他说:“大胆颠僧,你为何坏我的大事。你今天要是识相,就跪在我的法台前,磕头叫我三声祖师爷,我可免你不死。否则,我用宝剑要你的性命。”
济公说:“好个妖魔,你成天兴妖作怪,无故残害好人,见了我还敢这样无礼?”
说着突然打了老道一个嘴巴,打得老道怒气冲天,抡剑照定济公就砍。二人就在大殿里,各施法术打斗起来。
老道忽然从怀中拿出一件暗器,口中念念有词,向济公扔来。济公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名叫混元如意石的宝贝,这石头可大可小,如果打着一定会打得头破血流。济公用手一指,这石头转了一圈,落在济公的袖口里。老道见济公又把他的法术破了,气得大喊大叫。伸手又掏出一件东西,口中念咒,马上就起了一阵怪风,刮得人睁不开眼。济公定睛一看,原来是只大老虎,直扑济公而来。济公大笑说:“这点雕虫小技算什么?”
用手一指,那老虎就变成了纸老虎。老道见两件法宝都被破了,气急败坏地说:“好,我叫你知道到底谁厉害。”
伸手掏出一根捆仙绳,口中念咒,把绳子抛起来,只见闪闪金光扑向济公。
济公连声高叫:“救人哪!不得了啦!要捆和尚。”
转眼就见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张妙兴哈哈大笑说:“颠僧,我当你有多大厉害,原来也就这两下子。待我结果你的性命。”
说完,举剑就向和尚脖颈砍,宝剑一砍一道白印,却见和尚睁眼望着老道,不说话,原来并没砍动。老道想:怪呀!我这剑怎么会砍不动和尚?接着又砍了数剑,仍未砍动。心中一动:难道这是假的?想到这,仔细一瞧,原来捆的是一个石香炉。再找和尚,却不见了。
老道正四处寻找,和尚却从后面敲了老道一下。老道回头一看,气得直叫:“好个疯和尚,气死我也!今天我和你势不两立。”
伸手从香炉内拿了一柱点着的香,点燃旁边的一堆柴草,这团火直扑济公而来。济公用手一指,口念六字真言,这团火马上倒回去扑向老道。老道躲闪不及,被烧个正着,衣裳也冒出火来,吓得他没命地往外逃去。
济公也不追赶,回到大殿,从一个小瓶中,将梁士元的魂魄放在袖口里,回到了梁员外家。门外有家人在等着,一见和尚回来忙说:“圣僧,你到哪儿去了?我家员外都急坏了。”
和尚不答话,径直来到书房对梁员外说:“我给你儿子找魂魄去了,现在他的魂魄已经回来了。”
说着话,走进梁士元的屋中,先摘了自己的僧帽,马上梁士元又昏迷不醒了,济公把梁士元的魂魄入了壳,稍等了一会儿,就能走动了。和尚说:“你儿子现在好了,我也要走了。”
梁员外感激不尽,第二天早晨济公就匆匆忙忙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