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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旨恤孤寡

  济公回到临安,直奔刑部,迎面碰上左班丞相秦僖。秦僖手捧圣旨道:“圣僧,就别插手此事!皇上已降圣旨。”
  济公只说:“你就下屁圣旨去吧。”
  原来临安城内前不久曾出过一桩风流传奇事,卖油郎秦重娶妻京师花魁莘美娘。这本是一段无双佳话,不料却惹恼了吏部侍郎马明。这马明靠姑父——丞相罗本捞了个二品官,平日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这天听身边浮浪子弟周汉卿讲起花魁倾国之貌,不禁馋涎欲滴,恨不得马上据为己有。周汉卿道:“花魁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大人何不把她接来,同享荣华富贵?”
  马明当即带上狗腿往秦重家赶去。
  马明进到秦重院中,见仙女般的一个少妇正在洗衣,魂儿早已飞上半天,上前便拉,说道:“花魁娘子,跟我走吧,嫁个卖油的多不值得!跟着我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也不枉度这一生啊。”
  花魁性情刚烈,气得狠狠抽了马明一个响亮的耳光,高声叫道:“秦郎快来,有恶棍。”
  秦重听到喊声跑出来,紧紧护住花魁,厉声怒斥马明一伙。
  马明却叫几个狗腿把秦重按倒在地,拳打脚踢一顿痛打。此时花魁拼命护住丈夫身子不放。
  这时,人群中跳出郑雄等五位好汉,一顿拳脚,把几个恶奴打散。马明也挨了几拳,满嘴流血,掉了二颗门牙,狼狈不堪领着家人逃跑。周汉卿飞报罗本,罗本当即上殿奏准高宗,并下旨捉拿贼人,又并将花魁给马明。刑部捉到秦重夫妇,罗本亲临监督堂审。刑部大人李文辉明知秦重夫妇有冤,但因惹不起罗本,只好充当傀儡。
  就在此时,济公和秦僖来到大堂,后面跟着郑雄五位好汉。
  济公对秦僖说:“读你的圣旨吧,先给他们点甜头尝尝。”
  秦僖郑重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马明可将美娘娶回本府,秦重处以凌迟。钦此。”
  罗本听完,洋洋得意:“真是有道明君。”
  马明也心花怒放。只有花魁和秦重早已哭成了一团。济公却道:“我看这圣旨的家伙骗来的,擦屁股都不好使。”
  罗本闻言大怒:“大胆妖僧,竟敢辱及圣旨,来人呀!给我拿下。”
  济公道:“有你罗本奸臣做丞相,还有咱们的活路吗?”
  转身对郑雄说:“你们还看啥?”
  五位好汉早已气愤填膺,应声把罗本揪下堂来,一顿脚踢拳打。济公又对秦重夫妇道:“你们不必担心,天大的事有我顶着。”
  秦僖忙上前劝道:“圣僧赶快令众徒住手吧,还是给军官留些脸面才是。”
  济公微微点头,郑雄五人方才收住手脚。济公走到马明跟前问马明:“花魁还是你的吗?”
  马明忙说:“不是,不是。”
  济公一指罗本道:“你这狗官,徇情枉法,罪有应得,一会儿会有人来对你讨个公道的。”
  却说高宗在宫中正与嫔妃们饮酒作乐,猛然打一个寒战,起身说道:“去刑部。”
  奴才们不敢多问,就准备着去刑部。
  到了刑部,高宗上堂,见济公坐在椅子上,乜斜着醉眼,似笑非笑,心里才明白过来,道:“原来是圣僧使的法术。”
  济公道:“你倒聪明。现已查明秦重夫妇冤枉,该不该重作处理?我五个徒儿揍了罗本,你又如何治罪?”
  高宗道:“请圣僧明告。”
  济公便叫秦重夫妇详述一遍经过。高宗点头称赞:“堪称忠义鸳鸯,送匾额一副,赏纹银五千,绸缎廿匹,珍珠凤钗一副,由朕做谋重行婚礼。”
  高宗又说:“贪官马明抢夺民女,应革职查办,永不录用!罗本倚官压民,助长邪气,本应当严惩,姑念功高于过,暂不革职,停俸三年。”
  高宗又宣布:“郑雄等五人侠义之士,助善除恶,实为可嘉,而体罚丞相,功过皆免。今后凡遇不公,尚须广施仁义。”
  五位好汉连忙躬身称谢。高宗一气说完,甚是得意。济公说:“皇上圣明果然与前不同,贫僧放心了。”
  济公告辞高宗,带上郑雄五人出了大堂。来到街上,与五人分道,济公走在临安街头,忽觉心中一震,手按灵光,说道:“这事得管。”
  便火速赶往常熟。
  济公来到常熟县见一家大户,见门上贴着二字,门外有四个轿夫正在吃喝,便上前搭讪。几个人见他是疯子,起身赶他走,追着来打。但济公左躲右闪,他们四人的巴掌重重地都打在自己人的脸上。四人好不气恼,大声嚷叫不止。这一闹,把屋里拜寿的人闹了出来,其中有一名叫周铁军的,认得济公,忙把济公引进院里。宅主人张文举见进来一个又脏又癫的穷和尚,甚不乐意。济公二话没说径直走到供桌前说:“狠心的寿星公,救救孩子吧。”
  张文颜色大变。待酒菜满桌,济公抓起酒壶菜盘,道:“没有人和我同桌,我还是到东院耳房自个去吃。”
  说着往东就跑,被张文举和家丁拦了回来。
  原来,张文举自幼丧母,父亲老来风流,纳了个十九岁的女子钟翠娘为妾,七十得子,取名秀儿。不料百日之后,老头子就命丧黄泉。张文举心中早就恨老父娶翠娘,生了异母弟弟,与他分财。父亲一死,他便放话让翠娘带子改嫁。可翠娘不肯,偏不走。张文举老婆麻氏想来一个主意,诬翠娘与人私混。五天前,张文举将翠娘母子关进东院耳房,不给吃喝,想饿死母子俩。张文举又给县太爷王俊儒送去白银一千两,给县官夫人送去真金钗环,若有人告发,求大人费点心。那王俊儒贪赃枉法之徒,满口答应。
  恰巧翠娘母子被关第二天,翠娘父母来瞧女儿,张文举只说:“翠娘没脸见人,跑了。正派人找呢。”
  翠娘父母只好失望地回到家中。周铁军是翠娘的表哥,翠娘父母托他打听女儿的下落。周铁军便打定主意,利用祝寿机会,查出表妹的下落。
  周铁军刚才见济公的言行举止,心想:莫非表妹在耳房里?济公知他心事,说:“不错,就在那屋里。”
  周铁军恍然大悟了,对张文举说:“张员外,我来问你。我姑母说,‘翠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做何解释。你交不出人来,少不了一场官司,不怕你有啥靠山。”
  张文举冷笑说:“你表妹与奸夫偷情,败坏我张家门风,如今没脸见人带着私生子与奸夫逃了。任你告到县里、府里,我都不怕。”
  这时济公把别桌上的菜和酒弄到自己茶几上吃喝着,眼皮也不抬,嘴里却念着:“打官司找贪僧,本人专管诉讼。”
  别人不懂,张文举却想:这疯子不知是何人,莫非知我所为?济公又说:“谁昧良心谁倒霉,谁帮凶也倒霉。就倒霉在我和尚身上。”
  说得张员外心惊肉跳,心慌意乱。麻氏听说周铁军来要人,气不打一处来,冲出屋来对周铁军说:“我们给你留着脸面,你反问我们要人。奸夫就是你,那贱人到哪里去,你最清楚。”
  济公边吃边说:“周铁军,翠娘才有野汉子。你问她,野汉子是谁?”
  众人哗然。
  员外大怒,操起板凳朝济公劈去。正巧麻氏也扑向济公,济公一闪,只听“咔嚓”一声,凳子正砸在麻氏脑袋,顿时脑浆迸裂,呜呼哀哉。人群中县太爷王俊儒见此情景,令人把济公捆起来。济公说:“不是我打死的,为啥捆我?”
  王俊儒说:“住口!大胆刁民,你就是杀人犯。”
  门外突然闯进相爷府大总管秦升和三名官差。济公道:“这位贪官,得了张文举一千两银子,便欲置翠娘母子于死地,还要捆我和尚。”
  秦升见王俊儒不戴纱帽,不穿朝服,一身狼狈,上前便给他几个耳光。
  此时,周铁军已把耳房打开,翠娘母子已奄奄一息,不省人事,众人连忙用门板把翠娘母子抬到正厅院中。济公先请秦升看过,然后叫人拿一碗温开水,取出两粒药丸,化开后给母子俩灌下去。片刻,只见翠娘母子都睁开双眼,脸上又有了些红润,孩子还望着母亲笑呢。员外心里虽然着了慌,但嘴巴还挺硬,说:“我爹七十高龄,这孩子不可能是我爹的亲骨肉,是继母勾引奸夫所生无疑。”
  济公先问县太爷:“七十老头能不能再生儿子?”
  王俊儒吞吞吐吐地说:“男子七十生子自古有。”
  济公又问:“谁杀了那老妖婆?”
  王俊儒道:“是张文举误杀。”
  又问:“翠娘有奸夫吗?”
  王俊儒答:“空口无凭,不足为据。”
  济公又说:“翠娘是清白的,这孩子确是张太公之子。应当与员外平分家财。”
  翠娘听了感激不已。济公接着说:“县太爷必须交出一千两银子,革职回乡。秦总管留待三日,暂掌政务,待相爷派人来接任。”
  王俊儒早摊在地上。济公最后转身对张文举说道:“张文举,一半家产也够你吃几辈子了。我常说:房子要小,金钱要少,一不贪财,二不积怨,坐也安然,走也方便。”
  张文举连连称是。济公朝秦升说声“后会有期”,摇摇晃晃走出大门,一晃身,便影踪全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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