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公云游了数日,刚回到西湖灵隐寺,就听说灵隐寺方丈元空长老已经圆寂。济公和尚怀念长老恩德,忍不住放声痛哭,披起袈裟为老方丈超度。庙中不可一日无主,得请新方丈了,由监寺的和尚广亮拿主意。广亮对众僧说:“海堂寺方丈宗印,姓郑,名叫铁牛,他可当此任。”
原来那宗印为了当上此寺的方丈,暗中给了广亮五千两银子。众僧见广亮既提出来,也不好说别的,只好派人去请。
择了吉日,这宗印进庙,众僧全部披袈裟、打法器,迎接新方丈。可只有济公不披袈裟,也不迎接。旁边有个和尚问:“道济,你怎么不接新方丈?”
济公说:“帽儿戴正不可歪,捡起麻绳捆破鞋。大鬼小鬼门前站,招惹铁牛进庙来。”
众人说:“别胡说,要让新方丈听见,可要怪罪下来。”
说着话,就把宗印迎进大雄宝殿。众僧参拜完新方丈,济公在旁边说:“众位,我这儿有串一百零八个珍珠的念珠。我出谜语,你们有谁猜着就给谁。”
人们都知道济公疯疯癫癫,有东西说给谁就给谁,便说:“你说吧。”
新方丈宗印不好意思亲自过来,就叫个小和尚来听着,听清了说给他猜。小和尚来到济公旁边,就听济公说:“一物生来太不堪,四蹄八瓣牯粗圆,尾巴好似一条线,走动须用麻绳拴。”
众僧听了都仔细琢磨着,小和尚忙回去把济公说的给郑铁牛学了一遍,郑铁牛一想:“四蹄八瓣牯粗圆”,一定是牛了。小和尚赶紧走过来,刚想说出谜底,就听济公说:“你们猜不着吧,这是个牛。”
接着济公又说了一个:“一个瓣儿,里外都是毛儿。”
众人听了觉得很有意思,可都猜不出是什么东西。小和尚也到宗印牛那里去问,宗印说:“这可不好猜,也不知道是活的还是死的,你再去听听他说什么。”
小和尚回到济公这儿,就听济公说:“这是个牛耳朵。算了我再说个新鲜的,你们猜。”
一个和尚说:“济颠,你说出来,先别慌说谜底,让我们猜会儿吧!刚才我正要说是牛耳朵,你却先说出来了。”
济公说:“这回啊!你们慢慢猜吧。”
众僧说:“快说吧。”
济公说:“子女相逢可并肩,立心旁边艮无山。凤到禾下飞去鸟,干字出头一撇在旁边。这是打四个字,你们猜吧。”
那个小和尚倒挺聪明,把四句都记下了,就走到宗印跟前学了。那宗印也读过书,猜完刚才那两个谜语就知道济公在戏弄他。这会一听这四句话,心想:“子女相逢可并肩,这是一个‘好’字。第二句‘立心旁边艮无山’,他用笔划了半天手,哦了一声,说:“对了,立心旁边艮无山,应是个恨。”
那第三句“凤到禾下飞去鸟”,凑成是一个秃字,最后一个“干字出头一撇在旁边”,明明是“牛”字。四个字连在一起是“好恨秃牛”,宗印牛有气,却不好发作,只好对小和尚说:“谜底是‘好恨秃牛’四个字,你去跟他要那串念珠吧。”
小和尚到济公那儿一说谜底,惹得众僧哄堂大笑。济公说:“也罢。我就把这串念珠给你吧。”
小和尚接过那念珠,果然是颗颗珍珠,十分好看。众人都说:“济公你真是疯了,把这样的宝物说送人就送人。”
济公哈哈一笑,你说:“出家人一尘不染,四大皆空。
你等说那是宝物,我看却只是无用之物,只可惹祸招灾,也不能长生不老。古人言‘一不积财,二不积怨,睡也安然,走也方便’。”
宗印乃是个势利小人,听了此话,就知道济公是在讽刺他,便怀恨在心。
过了几天,宗印听说济公认识不少临安城乡绅富户,心想这倒是一个发财的机会。他便跟广亮商量,打算借说庙里在办善会,叫济公请些人,若能请来几个富户,没准还能剩些银子。
广亮也是个贪财之人,连忙找来济公,说:“师弟,跟你商量商量。老方丈进了我们的庙,照理应庆祝庆祝。我打算办一次善会,听说你认识不少大财主,把他们请来行不行?”
济公说:“行倒行。可有一点,我认识的人,都是临安城的乡绅富户,你们得准备好上等海味席,八两银子一桌的燕翅席,只要来一人就摆一桌。善会的香资可不定有多少,没准儿一个主就能施几万两银子。还要要办善会,所有来的人,不论他出香资多少,带来的仆人每人都要赏一吊钱。只要依我这样办,我就请人,不然我不管,别叫人瞧不起我们庙里。”
广亮一想,肯定赔不了,说:“好!全依你呢,你要发多少帖子?”
济公说:“我要一百帖子吧。”
广亮一听,大喜忙点头同意。定了本月初十开善会,他先拿出宗印给他的那五千银子作本钱,两千银子置办酒席,二千银子预备赏钱零用,再花一千银子搭棚办事买东西,所有的都安排停妥。
可笑那广亮只顾安排善会的事,却没注意到济公的帖子里面写的是什么。原来济公的帖子上写的是:“本月初十日,老和尚宗印进庙开贺设坛。是日恭请台贺光临,早降拈香,住持僧宗印、广亮、道济同拜。席设灵隐寺庙内,另外每位来人只许带二十四文钱,如多带重罚。”
济公把帖子都撒出去了,到了善会这天,灵隐寺内外车水马龙,几乎临安城所有的大财主都来了,而且每人只带了二十四文钱,随来的仆人轿夫却每人都得了赏钱。一人一桌席,场面很是壮观。
晚上施主都走了,帐房一算帐,发现共收了二十余吊钱,这样一来广亮不但没赚钱,反而倒把五千银子搭进去了。宗印、广亮都气疯了。到了第二天,广亮对济公说:“你是存心害我们。这庙里不能再留你了,你还是趁早走吧。”
济公说:“走就走,没什么了不起。”
正说着话,济公的两个徒弟雷鸣、陈亮进了庙。前一天这两个人没在家,今天才回来,听说灵隐寺办善会,赶忙带了一万两银子来见济公,说:“师父那一天办善会,徒弟我二人没能赶上;今天特意赶来,师父要用银子我们二人有。”
济公说:“他们不让我住在这儿啦,你二人也不必施舍了。”
雷鸣、陈亮说:“既然他们不让师父住在这儿,还施舍钱干吗。师父到我们家庙去吧,那座三教寺就送给师父了。”
济公说:“如此甚好。”
师徒就一同出了灵隐寺。宗印广亮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没能到手,心中懊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