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临安北街有一专营酒菜的酒楼,取:“万珍”。
店主孙泰来是当地的地头蛇。人们都叫“麻面”。
孙泰来罪大恶极,百姓恨之入骨。他便想找一个保镖。这一天,孙泰来带着走狗们到处乱逛,看见有人卖艺,便气势汹汹地闯过去。
一看,此人武艺的确不错,便极力邀请艺人教他的儿子学艺,卖艺人不知底细,就答应了。
路上,一个少年牵着一头上好的黑驴走过。孙泰来一眼就看上了这头驴,回家后,便到万珍楼找来管事,要他把驴弄来。
管家廖廷贵一听便说:“牵驴那小子是周德山的儿子周茂,在南门开豆腐店,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孙泰来满意地点点头。
周德山一家开了个小豆腐店,但却本钱不足,正想着到哪儿去借钱,正在这时,万珍楼的廖管事叫周茂第二天去取钱。
第二天,周茂来到万珍楼。廖廷贵说:“你把驴卖给我,我可以给你钱。”
周茂说:“不行,不行,我这驴特别有气力,一个顶俩。”
廖廷贵说:“那你就不卖,我借给你这些钱,用这头驴作保吧。”
周茂没办法,只好用驴作了抵押,但豆腐店的生意仍不好。
而借的万珍楼的钱马上就要到期了,周家急得团团转。这天周家已揭不开锅了,廖廷贵却带着走狗闯进周家要债。他们一听没钱还债,便马上要牵驴出门。周德山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恳求多宽限几日,却被廖廷贵一掌推倒在地,又踢了一脚。
周茂忍无可忍,操起斧头就砍了姓廖的一下。廖廷贵怕吃亏,带着走狗逃跑了,临走还恶狠狠地说:“好家伙,你敢砍我,看我回头收拾你。”
果真,不大会儿廖廷贵就带着十几个走狗,拿着棍棒,冲进周家,把周家父子乱打一顿,还砸了豆腐店,牵着毛驴扬长而去。周家父子浑身是伤,一家人抱头痛哭。这时地痞毛嚷嚷假惺惺地叫道:“谁如此大胆?难道就不怕我姓毛的吗?”
毛嚷嚷边叫边捡起一些小东西偷偷地往怀里塞。正巧济公和尚路过此地,看到毛嚷嚷乘人之危,气愤不过,跳过去就给了他一嘴巴。毛嚷嚷被这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半天才回过神,对济公说:“好你个臭和尚,敢打我?”
说着就要打济公。济公却将毛嚷嚷抓小鸡似地扔到外面,赶上去打了三下,然后嘻笑着说:现在你打我吧。说完就躺在地上让毛嚷嚷打了三下。
然后济公又打了毛嚷嚷三下,济公与毛嚷嚷就这样轮换着打,也没人劝架,但都说济公有理。
围观的人中有认识济公的,赶忙报于主人郑雄。郑雄是济公的徒弟,便赶忙来到周家豆腐店门口,叫住了正打得起劲的济公。郑雄一到,毛嚷嚷早吓跑了。济公一看是徒弟来了,便爬起来笑着说:“原来是你啊,走,陪着师父我到万珍楼喝酒去。”
才走几步,济公又折转回来,对周家父子说:“不要哭,我和尚现在去找姓廖的,三个时辰内他肯定赔你东西。”
说完,就往万珍楼去了。
郑雄一进万珍楼,就重重地在柜台上拍了一掌,孙泰来正在楼上,一见郑雄进来,知道麻烦来了,便从后门溜出去找打手。济公从外面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一掌拍到柜台上,口口声声要找孙泰来讲理。廖廷贵一惊,想起这个和尚已经来吃过两次白食了。廖廷贵正要叫人把济公打出去,这时郑雄叫道:“师父快上楼呀。”
廖廷贵一听原来和尚是郑雄的师父,便不敢动手,只好请和尚上楼。
到楼上,师徒俩合计合计,怕过会儿打起来伤着顾客,郑雄便要廖廷贵把顾客全部赶走,廖廷贵只得照办。济公把眼一瞪说:“快点,给我上一百壶酒。”
伙计愣在那儿了,济公怒道:“今天我是专程来找你家掌柜算帐的。”
伙计只好去拿酒。
酒上来了,济公又道:“给我炒个菜,要肉,拿刀这么一切,然后在锅里一炒。”
伙计问:“是炒肉片吗?”
济公说:“对。”
伙计端来炒肉片,济公道:“不对,不对,那肉这么一切,还要那么一切。”
伙计说:“那不是炒肉丝吗?”
济公道:“对。”
伙计把炒肉丝又端来了,济公却又道:“不对,不对。”
伙计说:“那是炒肉丁吗?”
济公说:“对,你太糊涂了,叫你管事的自己端来吧。”
廖廷贵忍着气端来菜上来了。济公嚷道:“原来你也是饭桶,那肉要捏成丸才行。”
那个伙计说:“那是肉丸子。”
济公说:“正是。”
廖廷贵说:“大师父你就将就点吧?”
济公说:“这菜要多少钱?”
廖廷贵说:“刚好一吊。”
济公说:“按你们的规矩,我给八百钱,你也将就点。”
师徒俩又要了好多好菜,郑雄不敢多喝酒,济公却一口酒、一块肉大吃大喝起来,刚一会儿便显了醉意。济公趁着酒劲,拿起一个酒壶在地下一摔说:“这声音不对劲。”
郑雄明白了师父的意思,便从桌上抓起一个大盘子“咣”一声摔在地上。
济公说:“这倒有点像了,不过没在周德山家那样砸得响。”
廖廷贵恨得直咬牙。他走进厨房,又炒了几个菜,还把一大包蒙汗药倒在酒壶里,叫一个伙计跟他送上楼来。来到楼上,济公问:“又来什么好菜呀?”
廖廷贵忙答:“这是上好的肚货。”
济公闻了闻说:“这肚货,谁知道是不是驴肝肺呢?”
济公接过酒壶,往里瞧了瞧说:“我看你倒挺和气的,这酒给你喝吧。”
吓得廖廷贵连连推说不会喝酒。
再说孙泰来从后门回到家中,哄卖艺的说:“本地有个恶霸,武艺高强,但他却欺压百姓…”
孙泰来边说边装着要掉下眼泪。卖艺人是个正派人,便忽地站起来说:“武艺高强也不能随便欺负人!我倒要去会会他,看看公理何在?”
楼上,济公已经喝得大醉不醒,忽听楼下有人叫:“有本事你下来!有位好汉要会你一会。”
郑雄看见孙泰来和打手们站在卖艺人后边,断定那人是请来的打手。
“咣”地跳到楼下,二人只说了几句话,便打将起来。俩人你来我往,斗了几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这时一个伙计跑过来对孙泰来说:“楼上还有一个疯和尚,廖廷贵中邪了。”
孙泰来一听便叫打手们先去把和尚捉住,自己和郑雄打了起来。原来,济公喝了那壶蒙汗药酒,便两眼发直,他挣扎着站起来,把桌子欣翻,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廖廷贵非常高兴,叫伙计拿刀把和尚杀了。那伙计轻手轻脚地来到和尚跟前,正要举刀,却看见和尚朝他龇着牙笑,吓得扔刀就跑。
伙计来到廖廷贵面前,心有余悸地说:“那和尚还睁着眼,没醉。”
廖廷贵说:“胡说!一定是你看花了眼。”
说完拿过刀,要亲手去杀和尚。廖廷贵来到和尚桌前,见他睡得死死的,正拿刀要砍,和尚却翻了个身,用手朝他一招,廖管事就僵在那儿了,不能动弹。
正在此时,打手们气势汹汹地冲上楼来。济公的酒也醒了,坐起身来,笑着问:“你们来干什么?”
为首的一个狠狠地说:“我们是来打你的。兄弟们给我上。”
打手们扑了上来。济公毫不惊慌,拿起破扇子朝他们晃了晃,恶奴们忽然心迷,其中一个指着另一个说:“你是个偷鸡贼,偷了王大妈的鸡。”
说着就是一个耳光。另一个也不示弱:“你他妈的抢了张老汉的猪。”
说着狠狠地回敬了一巴掌。就这样打手们你揭发我,我揭发你,互相打在了一起。
济公又把破扇一晃,一个打手突然醒悟,用手指着那个打手头头叫道:“我们偷鸡,抢猪都是他要干的。”
众打手都说:“对呀!都是他。”
于时都扑上去,抓住为首的家伙就打。为首的打手被打得鼻青脸肿,突然也迷了心窍,挣扎起来,指着楼上的摆设道:“你们偷的抢的不都在这儿吗?”
众恶奴齐声道:“对呀对呀,都放在这里。”
于是打手们胡乱砸了起来,济公坐在窗口哈哈大笑。
正打得火热,碰巧钱塘县衙门的柴、杜、富、马四个班头到别处办事,路过这里。济公看见来了几个班头,便大叫着跳下楼来:“不好了,要打死人了。”
楼下众人正打得火热,一听都吃了一惊,纷纷跳出圈外。
几个班头都见过济公,赶忙上前打招呼:“圣僧,您在这干什么?”
济公说:“我管闲事呢。”
几个班头莫名其妙,不知怎么回。郑雄和卖艺的见来了几名官差,便一齐上前控告对方,济公却说:“别忙,别忙,让孙掌柜先说。”
说着用手一指孙泰来。孙泰来本想借此机会诬陷济公师徒俩,被济公一指却迷了心窍,将自己谋骗周家的驴的经过全说了出来。百姓们一时群情激愤,揭发了孙泰来的许多恶行,有的人还边说边哭。
卖艺的站一旁听大家数落孙泰来的罪行,为自己受骗而误解了济公师徒俩而抱歉,对着孙泰来恨恨地“啐”了一口便扬长而去。
济公请四位班头主持公道,班头看了一眼孙泰来,叫孙泰来赔钱。孙泰来一听赔钱,才突然醒了过来,对刚才不打自招十分后悔。济公说:“别的都好说,只要你赔个磨盘算了,也就二百五十两银子,当然那头驴子也得牵回去。”
楼上这时又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济公要故意耍弄孙泰来,说:“你的打手在闹着玩,你去管管他们吧。”
孙泰来心知不妙,急忙上楼。
孙泰来上楼一看大吃一惊,打手们正砸得起劲,屋里的东西被砸得稀巴烂。孙泰来心疼不已,大骂:“狗奴才,还不住手。”
打手们这才突然醒了过来,廖廷贵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
郑雄去拿了二百五十两银子,济公牵出黑驴骑着,告辞四位班头,朝周家走去。济公还用妙手帮周家父子治好了伤,周家非常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