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逆窜天津,势甚张。僧王兵至,虽屡破之,然尚有贼三十万,退据连镇,为数县交界地。欲围之,则兵少不能合围;欲攻之,则固守不出。无奈之何,时时忧其窜逸。
有一老童生,年七十余,画图献策曰:“今之计,宜用远围长困法。王所恃者马队,而贼马队亦甚多。逸而四出,击东则走西,击南则走北,蹂躏直隶一省,害恐甚于明之流寇。请远围之,周回三百里为率,坚筑土墙。连镇地形稍洼,四面稍高,墙成,则难以冲突。然近筑,贼必惊觉,功难成;远筑,贼必不以为意,功易就。贼三十万,每月约需粮十万石,数月则数十万石。计三百里内,无此粮食。墙成后,勿与战。但严兵分守,以长围之,不出数月,粮尽援绝,无有不毙者。不然,直省平原广路,无山川以阻之,无关险以扼之,贼一走数百里,疲于奔追,岂旦夕所能扑灭哉?”
老童献后即出,左右皆笑其迂腐,谓年七十,尚不能博一秀才,岂能知天下事?僧王则反复思之,觉其言甚有理。又细阅其图,谓筑由某处起,某处止;某处为某县地,命某官筑;某处有险隘,守兵不必多;某处平衍,宜用重兵,防其逸出。一一指示,三百里内了如指掌。遂依其计,下令各县,分界兴筑。以兵保护,刻日蒇事,误期者军前正法,皆悚惧不敢不遵。
起工时,贼探知,果笑僧王无智谋,筑此何益?不十日,工成。贼见四围无逃路,始惧。屡屡冲突,欲窜出,而僧王以可窜之路,用重兵守之,不能窜。数月粮尽,杀马而食,贼心慌乱。而僧王射书城中曰:“一人斩一头降者,免死。”
逾十日,曰:“一人斩两头者,免死。”
又逾十日,曰:“一人斩一头目与一兵卒降者,始受降。”
又逾十日,虽提二头至,不受矣。于是贼内乱,纷纷杀人归降,仅留老长发数千不降就擒。三十万贼降外,无一脱者,用老童生也。然则何地无才,何人可轻量?患在当事者不肯虚心访用耳。
后捻匪创乱,专事焚劫,不据城郭,官兵来则走,去则至,大类明之流寇。胡文忠谓欲平此贼,宜用一军专剿,而命直隶、河南,山东、湖北、安徽各督抚分界堵截,窜入何省界,则治何省督抚罪,庶责无可委,奔逃无路,而贼可歼灭矣,未行其言而卒。
李合肥帅兵进剿,奏用其策。五省督抚,各至其界,筑长墙以拒守,贼遂穷蹙。死者死,杀者杀,扑灭无遗矣。
文忠之策,盖与老童生同也。明困流寇于车箱峡,粮绝路穷,为陈奇瑜所误,放之出,遂蔓延不可复制。然后叹我朝中兴诸将,和衷共济,得善即从,故能奏此大功,实高胜国诸臣万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