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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汶祥案异闻

  张汶祥刺杀马新贻一案,当时问官含糊了事,以故事后异论蜂起。大抵皆谓马新贻渔色负友,张汶祥为友复仇,近人且以其事演成新剧,几于铁案不可移矣。然以众所闻,则有大异者。张初在发逆军中,为李侍贤裨将。金陵既下,侍贤南窜闽广,数为官军所败,汶祥知其必亡,阴怀反正之志。会有山东人徐姓者,仕为武职,被贼掠去。适与汶祥同营,二人遂深相结纳,谋同逃,誓富贵无相忘。未几,竟得脱,时马已官浙抚矣。徐与同乡,故相识,遂留其幕下为材官。而张则展转至宁波,开小押当自给。一日张至杭访徐,徐留与饮,酒酣,徐忽慨然曰:“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古人信不吾欺。以堂堂节帅之尊,而竟甘心外向,曾无人发其覆者。而吾侪小人,不幸被虏,伺便自脱,官府犹以贼党疑之,或竟求生得死。天下不公之事,孰有甚于是者?”
  张异其言,固询之。徐乃言,旬月前抚帅得一无名书,发视之,新疆回部某叛王之伪诏也。(马新贻故回回种。)伪诏略云:“现大兵已定新疆,不日入关东下,所有江浙一带征讨事宜,委卿便宜料理”云云。马得书,即为手疏以报,略言大兵果定中原,则东南数省,悉臣一人之责。张闻言大愤,拍案叫曰:“此等逆臣,吾必手刃之以泄愤。”
  已而马下令禁私开押店,盘利害民,而张肆遂被封,益落魄无聊,杀马之志益决。未几,马已擢任江督,张适以事诣金陵,遂谋行刺。是日,马未晓已出阅操,归署时甫黎明,张潜伏箭道门侧以俟。会有一山东人,漂泊白下,求马资助者,舆甫入门,其人即拦舆递呈。马探半身出接呈。张狙出进刃,刃从肋下入,本向上,张又力绞之,使下向。迨刃抽出,已卷作螺旋形矣,其用力之猛如此。马既饮刃,即大呼谓左右曰:“扎著了。”
  南人不明北语,误扎为找,故疑二人本相识,因以有复仇之说也。马死时家有两妾,皆四十许,盖从马已廿余年矣。张既被获,群拥之入署,两司集讯之。张据地趺坐,抑使跽,卒不肯。但问上坐者何官,曰:“臬藩两司也。”
  笑叱曰:“两司那配问我,请将军来,我始肯言耳。”
  有顷,将军至,讯其何以行刺,则曰:“请先饬制台家属,一律出署,再遣兵役围其内宅,我方肯说。”
  将军以语不伦,斥之,则曰:“若是吾终不肯言矣。”
  穷诘之,终不吐一语,不得已,乃屏左右,诱使吐实。始以徐语告,且曰:“公不信,第遣人往搜其秘箧,苟不得伪诏者,吾甘伏反坐之罪。”
  问官闻此,咸大惶惑,不欲兴大狱,故矫为狱词,而亟磔张于市,实则终无确供也。莫子翴先生之弟某,于时署江宁府,亲睹其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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