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伏诛时,谕旨谓其私取大内宝物,此实录也。孙文靖士毅归自越南,待漏宫门外,与糰相直,糰问曰:“公所持何物?”
文靖曰:“一鼻烟壶耳。”
索视之,则明珠一粒,大如雀卵,雕成者也。糰赞不绝口曰:“以此相惠可乎?”
文靖大窘曰:“昨已奏闻矣,少选即当呈进,奈何?”
糰微哂曰:“相戏耳,公何见小如是?”
阅数日,复相遇直庐,和语文靖,昨亦得一珠壶,不知视公所进奉者若何?”
持示文靖,即前日物也。文靖方谓上赐,徐察之,并无其事。乃知糰出入禁庭,遇所喜之物,迳携之以出,不复关白也。其权势之恣横如此。
宫中某处陈设,有碧玉盘,径尺许,上所最爱。一日为七阿哥所碎,大惧,其弟成亲王曰:“盍谋诸和相?必有所以策之。”
于是同意糰,述其事。糰故为难色,曰:“此物岂人间所有?吾其奈之何?”
七阿哥益惧,失声哭。成邸知糰意所在,因招至僻处,与耳语良久,糰乃许之。谓七阿哥曰:“姑归而谋之,成否未可必,明日当于某处相见也。”
及期往,糰已先在,出一盘相示,色泽尚在所碎者上,而径乃至尺五寸许。成邸兄弟感谢糰不置,乃知四方进御之物,上者悉入糰第,次者始入宫也。
偶读《焦里堂忆书》,有宰相食珠一则,最为异闻,亟摭录之。吴县有石远梅者,以贩珠为业,恒衷一小箧,锦囊裹,赤金为丸,剖之则大珠藏焉。重者一粒直二万金,次者直万金,最轻者犹直八千金,士大夫争购之,惟恐不得。
问所用,则曰:“所以献和中堂者也。”
中堂每早晨起,以珠作食,服珠后,则心窍通明,过目即记。一日之内,诸务纷沓,胸中了了,不少遗忘。珠之旧者,与已穿孔者,服之皆无效。故海上采珠之人,不惮风涛,今日百货,无如此物之奇昂者也。按周官有供王玉食之说,今乃有供宰相食珠者,真异闻矣。西人所撰《金塔剖尸记》小说,载埃及女王格鲁巴坚,锦帆张燕时,用酒化一珠而服之,人已惊为穷奢极汰,今和糰乃以此为常服之药饵,其汰不又在格鲁巴坚上万万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