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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系何以失败

  吴佩孚以一第三师师长,转战湘省,所向无前,大有不可一世之概,久思乘机与皖系一决雌雄。适张作霖因徐树铮势力侵入蒙疆,与己利害冲突,大为不满,于是直、奉两系遂联合以图皖。以二敌一,势若稍优。然段祺瑞自参战借款成立以来,组织所谓参战军,后改边防军,又改定国军,其器械皆来自日本,军队亦由日本军官教练,合以原有实力,声威实远在直、奉联军上。故战端甫启,舆情虽咸望皖败直胜,但军事观察家则深以难操胜算,为直、奉危。乃前后不及五日(九月十四日开战,十八日即告结束),皖军一败涂地,直、奉军如迅霆震槁,直捣京畿,大出常人意料之外。
  余尝以此中原因,询诸接近段派某君,据云:当时皖方实轻直而忌奉,故其军事布置,重东路而忽西路,东路与奉对峙,由徐树铮指之;西路与直对峙,由段芝贵指之,而定国军精锐则悉萃于东,西无良焉。方战之初,皖军在东路大捷,由廊房推进,几薄杨村,而西路段芝贵尚在其督战之火车中,叉麻雀、抽大烟,若未尝有战事然者。

  时梁鸿志方任芝贵秘书长,手徐(树铮)捷书就烟榻促请速战,藉收夹击效,乃始下令前进。而直吴因弹缺不肯浪费,收集石油废箱万余只,中置爆竹,万响齐发不绝,皖军误为枪声,骇而奔,一退至固始,再退至京郊,两军始终未尝一交绥也。西路既惨败,东路大受威胁,徐方在前线督师逐北,闻讯仓皇撤退,奉军乘之,皖几溃不成军。

  闻有大炮一尊、弹一百二十四颗,新购自日本,威力至大,亦委诸途,为奉军所卤获。当徐捷报抵京时,安福首要交相称庆,以为战局旦夕可定,从此当莫余毒,不意直军忽从天而降,乃始惊皇失措,投止无门。京师警察总监吴炳湘奉吴令严缉诸凶,本可按图索骥,一网打尽,以其素与段派亲,特故稽延,予以逃逸机会,以故李思浩、曾毓隽、姚震、梁鸿志诸人均得托庇东交民巷,免作阶下囚。经此一役,而根深蒂固之皖系势力,殆扫地无遗矣。
  使某君之言果信,则皖系致败,约有数端:主将不得人,一也;兵力分配太失均衡,二也;既不知己,又不知彼,三也。而其最大原因,厥在民心之离异。有人谓,民国以来每有战争,皆兵精械良者败,而兵劣械窳者胜,辛亥之举、洪宪之役、直皖之战,均其明证。故以纯军事眼光推断我国战争之胜负,未有不适得其反者。余以为此特一偏之见,而未得其全者也。

  盖握军事优势者,大抵在政治上皆拥重权,其平日措施率多违反民意,怨荫繁兴,亲众离叛,民心失,兵心亦深受影响,其取败也固宜。然则其胜之也,非真劣能胜优也,民心胜之耳。当时民心背段向吴,至为明显,即此一端,胜负已判。得民者昌,失民者亡,自古已然,至今仍成为政治、军事之原则,固未可视为老生常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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