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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节 程知节用反间计 秦叔宝弃郑归唐

  却说秦王收军,见折了战将潘林、欧阳武二人,闷闷不悦,下令军中坚壁而守。王世充每令人下书请战。秦王重劳遣之。公孙武达等禀秦王示兵,世民曰:“我军新挫,世充锐气正盛,而欺吾怯。只宜坚壁固守,伺其怠而战,敌人可破也。”
  忽人报:“辕门外二匹马引数十骑,飞跑而来,欲见大王。不敢擅进。”
  秦王令召入,二人至帐前,秦王早已认得,即出座相迎。此二人是谁?一个兴唐社稷徐懋公,一个定李江山郭孝恪。秦王大喜,问曰:“闻君近守黎阳,每欲遣骑迎候。值关中戎马倥偬,以致不果。今二位远来,吾事济矣。”
  世勣曰:“自旧主死后,黎阳无人总理,今臣未尽其职,又致陷失于建德。实有负陛下招抚恩也。”
  秦王曰:“失黎阳小患。今济州被王世充所困。唐主命臣部兵来救应。日前与世充交兵,吾军被其将秦叔宝一阵挫衄,折了大将二员,甚是丧志。每日令人下战书请示兵。吾正在忧虑之间,懋公今来,必有高议。”
  世勣曰:“主公勿忧。吾与秦叔宝、程知节共事故主李密,足知其为人勇冠诸军,故主不知重用之。自北山败绩,众人散归东都者,惟此二人可惜。某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叔宝、知节拱手来降主公,可乎?”
  秦王曰:“若公劝说叔宝来降,何虑天下哉!”
  问懋公:“此去以何而进?”
  世勣曰:“吾闻世充次子玄恕甚得世充宠爱,封为汉王,受业于太师陆德明,此人与知节最是相善。况有世充幸臣苏威,极贪贿赂。主公须费黄金数斤,结好苏威,用反间之计,叔宝在郑立脚不定,必背世充来投主公也。”
  秦王欣然与之。
  世勣带领从人,将黄金数斤,辞秦王,出辕门,迳至世充〔营。正〕行至中途,忽人报:“前面一簇人马来,旗上书程知节名字,为世充催趱军粮到此。”
  世勣闻之,大喜曰:“此天赐吾成功也。”
  即勒马向前,叫声:“贤弟,久不相见!”
  知节认得是徐世勣,滚鞍下马,于路旁携住手,谓曰:“尊兄久违盛颜,今日何如至此?”
  世勣曰:“有机密事告公。”
  知节即叱开左右,与世勣歇于林间。世勣备言:“弃建德归唐,欲来请阁下与秦叔宝一同入关中,建立功名。”
  知节曰:“吾有心多时。尊兄勿虑。此事俱在我身上。来日将贿赂之物密送与太师苏威,更托陆德明同谄之,必成事矣。”
  世勣大喜,即付黄金与知节支用。知节曰:“老兄回启秦王,若是叔宝领兵出战,切须坚壁固守,按甲休兵。将半月之间,吾当用反间之计。老兄打探吾军中有相疑,公宜疾来叔宝处相会。”
  世勣即辞别知节回营,以达秦王,不在话下。
  却说知节回至营中,密见叔宝曰:“自故主败后,余人皆归关中,独我与老兄来投郑主。今世充弑君夺位,天下皆为仇敌。尚又听信谗言,弃逐忠良,多用浮词,以惑其众,实非帝王气象也。久闻秦王世民仁慈大度,下士推诚,此乃拨乱之主矣。即目唐、郑交兵,尊兄若不早定大计,异日与草木同〔朽〕,悔之晚矣。”
  叔宝曰:“为人臣止于忠。今既委质为郑,复生异图,是导后世为人臣而怀二心者也。”
  知节曰:“良禽相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佐。尊兄有擎天驾海之才,四方谁不惧仰。今若弃暗投明,取功名富贵,如探囊取物。何必区区而在人之下乎?”
  叔宝叱之曰:“贤弟再不许出此言。如复来说,恐叔宝心性激烈,不利于君也。”
  知节惶愧而退,来见陆德明,备言:“世充非贤明之主。今我欲弃暗投明,归降秦王。不然上下离心,事有不测。那时身填沟壑,有何益于世间?未知尊兄以为可否?”
  德明曰:“我亦有心久矣。只郑主待我尽厚,吾是以不忍遽背之。”
  知节笑曰:“郑主升公为汉王之师,则苟令玄恕来执弟子仪。斯为崇道矣。今反使尊兄就其家,行束修礼,是疲于往来起居。弗宁如此,轻贤薄德,何谓厚乎?”
  陆德明深然之。遂约定知节,与一同投唐。
  知节曰:“只有叔宝立心坚固。尊兄当在汉王前疏之,谄其无心事郑,致彼上下猜忌,不由他不从也。”
  德明曰:“此吾自有主张,管取叔宝弃郑投唐矣。”
  知节辞陆德明而出,将黄金数斤送与太师苏威,因说:“叔宝每出兵与唐将交战,唐兵坚壁固守,恐有内变。公当度之。”
  苏威受其黄金,次日言于郑王:“叔宝英雄无敌,今出兵与唐将迎敌,皆不战而退,恐有二心。大王不可深信之。”
  汉王玄恕亦谄言:“叔宝乃李密故将,非有真心为吾用乎?陛下宜早遣之。”
  自是,世充见疑于叔宝。遇叔宝欲请兵出战,世充皆不许。叔宝亦不自安。正在中军犹豫之间,遇夜静,徐世勣密投其寨来,令人报:“有故人特来相见。”
  军士报入帐中,叔宝教唤入。世勣进见叔宝曰:“贤弟别来无恙?”
  叔宝灯下认得声音乃徐世勣,遂出座握手,请上正坐,谓之曰:“尊兄乘夜来此,有何见议?”
  世勣于袖中取出密书一封,度与叔宝曰:“此书秦王敬遣某付来见贤弟。”
  叔宝接过,拆开视之。书曰:
  武德二年某月日,大唐秦王世民端肃奉书秦将军足下:愚闻明镜所以鉴形,往事可以知今。昔微子去殷而入周,项伯叛楚而归汉,周勃近代王以黜少帝,霍光尊孝宣而废昌邑。彼皆畏天知命,观存亡之符,见废兴之迹,故能成功于一时,垂业于万世也。今世充弑君夺位,天下共怒,况此贼诡诈,器度浅狭,多妄语咒誓,乃老巫妪耳,非拨乱之主乎。今上下多致猜忌,将军之所共知。兹值洛阳内乱,梁、楚临郊,王侯同逐,四境分崩。况我父皇自历战阵,亲冒矢石,与士卒同其甘苦,并将帅凑于事功,先定长安,经营河北,近来英雄云集,百姓风靡,虽函岐幕周,不足以喻。将军诚能预度成败,亟定大计,尚可转祸为福,庶免后日之悔矣。吾总戎任,严令诸军,坚壁不与示兵,郑主必致疑忌。那时将军果能建立功名,使上下相安乎?于吾相从,秉心塞渊,俱登职位,而无弃才,皆将军故旧,当以问之。盖王者迭兴,千载一会。今若归唐,必居重任,竖勋名于史册,画图像于麒麟,岂不美哉!如仍迷途不复,吾于将军未见其利也。某谨书。
  叔宝看书已毕,沉吟半晌,谓世勣曰:“若今背郑主而归秦王,是不忠也。吾以真心事人,彼宁肯负于我哉?”
  世勣笑曰:“将军曾闻徐文远至东都见世充,拜之,或问之曰:‘君见李密而倨傲,今见世充即拜之,何也?’文远曰:‘魏公君子,能容贤士;郑主小人,能杀故人。我何如不拜?’以此观之,足知郑主难与同事功人矣。今秦王盼将军,犹先主之候孔明也。何必执小谅而忘大计哉。”
  叔宝意犹未决。适人报:“汉王之师陆德明至。”
  世勣闻德明来,遂躲于帐后。叔宝出,迎至帐中坐定。德明谓之曰:“即今李子通率众侵郑,一日二次来报,军情甚紧。郑王正欲回军以待之,争奈唐兵坚壁不战,恐大军起行,秦王有蹑后之患。深疑将军与唐通好,别怀二心,阴有拘执尔之意。我与足下往日相善,乘夜特来报知将军,宜早为计。”
  德明言毕,即辞叔宝而出。叔宝正在忧惧,适李君实、田留安二人来见,亦言此事。程知节继至,因谓之曰:“老兄不听小弟之言,今日果做出来。当如之何?”
  叔宝曰:“尔众人皆有此意,我请懋公出来,一同会议。”
  懋公出见众人,即将秦王书以视李君实等,众人皆劝叔宝弃郑归唐。叔宝见诸人意齐,愿降秦王。因谓懋公曰:“你先回,拜上秦王。叔宝来明白,去亦明白。来日我辞见郑王,自当归唐矣。”
  世勣遂辞别叔宝自回。叔宝密吩咐李君实、田留安:“你二人迳往洛阳,搬取亲眷,先投秦王处。我随后即至。”
  二人领命而出。程知节出帐外,附口于李君实耳边云:“可将陆德明家小一同带来。”
  君实应诺,迳往洛阳去了,不在话下。
  次日,叔宝与程知节正在议事之际,辕门外报:“有秦王出兵,列阵索战。”
  传入中军,郑王曰:“仍命秦叔宝与众将领兵出战。”
  太师苏威曰:“叔宝面善心非,恐有不测。主公宜亲行以驭诸将,胜负在此一举。目下李子通侵扰边疆,拟须回兵。若我战胜则与议和,如军战败,分兵设疑而旋师矣。”
  郑王大悦,传军令曰:“寡人亲经战阵,有用命者重加升赏,躲缩者全队刑罚。”
  众军得令,各秣马蓐食,俟候交锋。郑王使秦叔宝、程知节引兵前拒,自帅大军列阵于九曲,与唐兵两阵对圆。只见叔宝、知节领本部人马往西奔走,将离郑阵百步许远,二将下马,遥望世充拜曰:“仆感公厚礼,深思报效,见公多猜忌,信谗言,非可托身之所。请从此辞。”
  言罢,二人翻身上马,投奔唐阵。世充大怒曰:“人言此贼有二心,吾未深信。今日果然。”
  下令勒兵追之。郑阵中李光仪、何惠二支兵抢出阵来。秦王阵中见郑兵后追,摩动红旗,公孙武达一匹马跑出,抵住李光仪,两下金鼓齐鸣。光仪独战二将,樊兴拍坐下马,挺枪刺斜杀出。何惠拨回马,接住交锋。战至半酣,郑阵稍动,秦王欲使精兵袭其后,世勣近前曰:“叔宝新降,世充怒恨未息。可收兵回营,以挫其志。彼众不战自败矣。”
  秦王然之,即鸣金收军。郑兵见秦王势大,亦不敢复追。毕竟看下节如何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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