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密大兵,布阵十余里,旌旗蔽日,金钲连天。世充军亦整齐摆列。两阵对圆,王世充当先出马,单搦李密交锋。翟让左翼吕应兆引军出迎。二人更不打话,军器并举。战未十合,王世充卖个破绽,应兆抢入怀来。世充按住枪,早将应兆活捉马下,迳回本阵。右骑军鲍迹见捉去应兆,一马突出,持枪望世充左胁刺来。世充放下应兆,令后军缚了,再复马与鲍迹相敌。只一合,被世充刺死马下。翟让军因战不利,望后阵退。世充挥手一指,众军齐逐至中军。密兵将溃,王伯当、裴仁基等选骁勇,从旁横断其后,两下杀气腾空。李密勒中军兵敌住世充。战到日晡,只见世充阵后先自逃走,人报:“一支军背寇其营,极是骁勇,未知何处军。”
世充大惊,拨回马,引本部兵杀回后阵来,正遇其将,乃裴行俨,因在洛口养病已痊,引兵前来助阵,挺枪直取世充。世充前后受敌,隋军不战自乱,引本部残兵杀出重围,走入河阳,坚闭城门不出。
李密收整军马,还至洛口,日与将佐复定入京师之计。密有捷才,制胜决策,皆默与众合,是以人皆伏(服)之。翟让部将王儒信,心志险僻,常好议论人长短,惮密威望,劝让自为大冢宰,总统众务,以夺密权。仁从儒信,因说让,见翟弘曰:“吾等久事主公。密我之辈也,今权悉归于彼。又阴结其下,终当不利于主公也。宜早计之。”
弘然其言,即语让曰:“天子汝当自为,奈何与人?汝若不为,我当为之。”
让但大笑,不以为意。人以报密。密闻而恶之。一日,让谓房彦藻曰:“君前破汝南,大得宝货,独与魏公,全不与我。魏公我之所立,事未可知。”
彦藻惧,谋于郑颋,郑颋曰:“翟让贪财之辈,不足虑也。”
次日会彦藻说密曰:“翟让为人贪愎不仁,宜早图之,免生后患矣。”
密曰:“我知之久。缘此人与共起兵,若一旦诛之,难以服众。”
郑颋曰:“可引至密室而杀之,然后以大义晓示其下,焉有不服者哉?”
密从其议,乃置酒,令人召让赴宴。
让将行,翟弘曰:“不可去矣。我观李密心气怏怏,常有怀恨之色,筵无好筵,弟宜慎之!”
让曰:“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其礼也。今日若不赴席,是转见疑于密矣。”
因与裴仁基、郝孝德同往。密接入,各分宾主,仁基、孝德与让共坐,单雄信等皆带剑侍立。房彦藻、郑颋往来检校筵席。密执杯,起而言曰:“今日薄味,与司徒少叙旧日之情,不须多人以带利刃,此非鸿门宴乎?宜撤之。”
密左右皆引去,翟让左右犹在。彦藻进白密曰:“今方为乐,天时甚寒,司徒左右请给酒食。”
让许之。彦藻乃引让左右尽出。独密手下壮士蔡建德持刀立侍食,未进。密取出良弓,与让习射中庭。让接过弓来,方欲引满,不持防背后被蔡建德掣出钢刀,自后砍之。翟弘、王信儒见事变,即大诟曰:“密反!司徒部下何在?”
廊下抢出二百壮军,并执弘与信儒,皆杀之。徐世勣见势头不利,抽身走出。守者拦住,持刀砍来,伤其颈。王伯当见,遥呵止之曰:“不得无礼!”
世勣负痛而去。单雄信即拜伏阶下,叩头请命。密释之曰:“与君无伤,切莫忧惧。”
左右皆惊扰,莫知所为,密乃大言曰:“与君等同起义兵,本除暴乱以安王室。司徒专行贪虐,凌辱群僚。今所诛止其一家,诸君无预也。”
命扶徐世勣至幕下,以言慰之曰:“小卒不知,足下误伤贵体,密之过也。”
即亲为以药傅其创处。翟让麾下无统,各欲散去,密复使单雄信前往宣慰。密寻独骑入其营,历加抚谕,仍令徐世勣、单雄信、王伯当分领其众,中外遂定。
评曰:翟让为人残忍,信儒贪纵。故死之日,所部无哀之者。然密之将佐,因是始有自疑之心矣。李密自杀翟让之后,尽得其众,权由己出,群下皆拱手听令,威振远近。河南诸郡,尽附李密,唯荥阳太守郇王庆、梁郡太守杨注,尚为隋守,不降。密令祖君彦作书招庆,为陈利害,遣人送到荥〔阳〕来见〔郇〕王庆,呈上魏公书。庆拆视之,书曰:大厦将颠,非一木可支。隋失其德,民叛士散。天下之势,郡守所知。且王之先世,家住山东,本姓郭氏,初非杨族。今若固为坐守,吾军扼于外,足下迫于内,智穷力竭,辕门请降,诚恐部下有孰小忿者,不利于君也。手札到日,更宜察焉。〔郇〕王庆得密手书,即以荥阳郡献降。密将礼待之,复其原职,领镇荥阳。复遣使人诣京师,约通唐公。毕竟看下节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