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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争坐位藩妾遭讥 露行藏皇儿恕过(2)

那时有一个侍中傅迁,为傅太后从侄,生得五官不正,行动轻佻,有人替他取了一个绰号,叫做花旦侍中。傅迁明明听见,故作不闻,仍是我行我互,无恶不作。
哀帝既听师丹规劝,思有振作,特把傅迁革职,做个榜样。哪知傅太后大不为然,竟来干涉,硬逼哀帝下诏将傅迁复任。哀帝不好不遵,重又下诏令傅迁复职。当有丞相孔光,大司空师丹,同时进白哀帝道:“陛下所办傅迁一事,前后诏书,大相矛盾。这样朝命,必使天下起疑,无所取信,赶紧仍将傅迁斥退,方为善著!”
哀帝听了,一时不便说出他的苦衷,只好顾而言他。孔光、师丹二人,见了哀帝这种装聋作哑模样,只得暗叹一声,不悦而出。
中途忽遇掖廷狱丞籍武,见他手持奏章,问他:“什么封奏?”
籍武答道:“下官虽由赵昭仪合德荐举,但见她连毙两个皇儿,心中很觉不满。”
孔光、师丹二人听至此处,相顾失惊道:“有这等事么?”
忙问籍武道:“汝既知道此事,为何不早奏先帝呢?”
籍武道:“下官曾与掖庭令吾邱尊密商,他说下官官卑职小,恐防先帝难以见信,并惧因此惹祸。吾邱尊旋即病殁,下官孤掌难鸣,故而容忍至今。”
孔光、师丹二人听了,复摇头道:“先朝之事,至今方始告发,君先有罪,况且赵昭仪已经自杀,奉劝执事,可以休矣!”
籍武听了,一想有理,便即退去,烧去奏折,也不再提。
不料事为司隶校尉解光所知,正好借端扳倒赵氏子弟,得让傅太后一人尊荣,自己即有功劳。当下拜本进去,追劾赵昭仪合德,狠心辣手,害死皇嗣,非但中宫女史曹宫等,沉冤莫雪,此外得孕宫人,统被赵昭仪合德用药堕胎。赵合德惧罪自尽,未彰显戮。所有家属,仍任贵爵。国法何在,天理何存!
应请穷究云云。
哀帝见了此奏,也吃一惊,当下暗暗自忖道:“合德已死,其余都是从犯,只有赵太后却有唆使嫌疑。但她对我有恩,我那时虽由祖母向四方运动,她若不肯成全,这事早成泡影,我现在不能不留些情面。”
哀帝想至此地,便一个人私自踱到赵太后宫中。赵太后忽见皇帝一人到来,慌忙阻止道:“此屋十分肮脏,皇帝请到外室,我即出来奉陪。”
哀帝听了,退到外面。刚刚坐定,陡见一个标致小官,慌慌张张地从赵太后房中逃出。哀帝点点头叹道:“赵太后年事已高,尚有此等不规举动,无怪廷臣要参她了。我既有心维持,当然只好不问,让我暗暗讽示,请她改过。否则若被我的祖母知道,那就难了。”
哀帝一个人正在打他主意,已见赵太后搴廉出来。哀帝行礼之祭,赵太后十分谦虚。相对坐下,赵太后道:“圣驾光临,实在简亵不恭!”
哀帝道:“母后何必客套!臣儿现有一事,特来奏闻。”
说着,便将解光参折递与赵太后。赵太后接来一看,吓得花容变色道:“这是无中生有之事,皇帝不可相信。”
哀帝道:“臣儿本不相信,但是既有此折,臣儿不能不将赵姓外臣,稍事儆戒。
不然,盈廷臣众,闹了起来,反于母后不利。”
赵太后道:“我说赵昭仪决无此事,若有其事,先帝那时望子情切,岂肯默然不言!”
赵太后说到此地,又向哀帝微笑道:“我说赵昭仪即有其事,也是皇帝的功臣。”
哀帝听了,也现愧色道:“此事不必多说,臣儿尚有一事,也要母后留意!”
赵太后道:“皇帝尽管请说,老身无不遵旨!”
哀帝道:“傅氏太后,耳皮甚软,肯信浮言;母后宫中,似乎不使外臣进来为妥。”
赵太后一听哀帝似讽似劝之言,也将老脸一红道:“皇帝善意,老身极端感激”
哀帝便即退出。
次日视朝,寻了一件别事,将赵钦、赵诉夺爵,充戍辽西了事。那时已经改元,号为建平元年。三公之中,缺少一人,朝臣多推光禄大夫傅喜。哀帝不知傅太后与傅喜不睦,以为重用傅喜,必得祖母欢心,即依群臣保荐,任傅喜为大司马,并封高武侯。当下郎中令冷褒,黄门郎段犹,看见傅喜位列三公,傅氏威权益盛,赶忙乘机献媚,博得傅太后快活,自己便好升官。于是联名上书,说是共皇太后与共皇后二位,不应冠以定陶二字,所有车马衣服,也该统统称皇,并宜为共皇立庙京师。
哀帝不敢自决,便把此奏发交廷臣公议,是否可行。群臣谁肯来做恶人,个个随口附和。独有大司空师丹出头抗议,大略是:古时圣王制礼,取法于天,故尊卑之礼明,则人伦之序正;人伦之序正,则乾坤得其位,而阴阳顺其节。今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后,以定陶为号者,母从子,妻从夫义也。欲立官置吏,车服与大皇太后相埒,非所以明尊无二上之义也。定陶共皇号谥,前已定议,不得复改。礼父为士,子为天子,祭以天子,其尸服以士服,子无爵父之义,尊父母也。为人后者为之子,故为所后服斩衰三年,而降其父母为期服,明尊本祖而重正统也。
孝成皇帝圣恩深远,故为共皇立后,奉承宗祀;今共皇长为一国太祖,万世不毁,恩义已备。陛下既继体先帝,持重大宗,承宗庙天地社稷之祀,义不可复奉定陶共皇,祭入其庙。
今欲立庙于京师,而使臣下祭之,是无主也。又亲尽当毁,空去一国太祖不堕之祀,而就无主当毁不正之礼,非所以尊厚共皇也!臣丹谨上。
师丹这篇复议,真是至理名言!只要稍知大体的无不赞同。
所以那时丞相孔光,竟钦服得五体投地。就是他们傅氏门中的那位傅喜,也以师丹此论,面上看去似在反对,其实他的爱护共皇,实心实意,共皇真是有益,良非浅鲜!
岂知朝房议论,早有佞臣报知傅太后。傅太后当下大发雷霆道:“别人犹可,怎么我们傅喜,反去附和人家!”
可巧傅晏、傅商二人,含怒来见傅氏太后。傅晏先开口说道:“我们傅氏门中,出了一个大大叛逆,太后知道否?”
傅太后道:“我正为此事生气。”
傅商接口道:“这件事情,究是师丹破坏,我们快快先发制人,不然,他和死者作对不算外,恐怕还要与我们生者开衅呢!”
傅太后道:“汝等快快出去,探听师丹那个贼人的过失,令人参奏,由我迫着皇帝办理就是。”
傅晏、傅商二人退出,明查暗访,闹了几天,可是一点找不着师丹的错处。后来好容易探到一件风流罪过,说是师丹此次的本章,未曾出奏以前,已由他的属吏抄示大众,于是即以不敬之罪,暗使党羽弹劾师丹。正是:欲加之罪原容易,想去其人本不难。
不知哀帝对于此事,如何办理,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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