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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乱人伦陈平盗嫂 遵父命戚女为姬(1)

却说汉王整兵秣马,志在东略。只以道路迢遥,烽烟阻塞,对于项王命九江王英布谋弑义帝之事,一时无从遽知。仅闻项王攻齐,相持未决,正好乘间出师,遂与大将韩信出关至陕郡。
关外父老,相率郊迎。汉王传令慰扶,众皆悦服。河南王申阳,望风输诚,汉王复书许降,改置河南郡,仍令申阳镇守。同时接到韩地捷音,却是韩庶子信击败郑昌,郑昌穷蹙乞降。韩已大定,汉王乃授韩庶子信为韩王,自己复引兵渡过黄河,直抵河内。殷王司马邛率部迎战不利,只得向项王告急。项王赶忙发兵援救,司马邛已被樊哙活捉,解交汉王。汉王亲自下坐,为之解缚,慰谕数语,仍令自去镇守原地。汉兵旋即出略修武。
忽有一美男子前来投谒,军吏问明来历,始知是楚都尉陈平。
自称为阳武县人,与汉王部将魏无知相识。军吏报知魏无知,无知出营迎入,班荆道故,相得益欢。无知问道:“闻足下已事项王,为何见访?”
陈平闻言,连摇其首答道:“小弟险些儿不能见君,幸亏尚有小智,方得脱险来此。”
无知惊问其故,陈平道:“小弟在项王帐下,尚为其宠信。前因殷王司马邛谋叛,项王遣我引兵往讨,我因不欲劳兵,只与殷王说明利害,殷王谢罪了事,我去还报项王,项王曾赏我金二十镒。近日汉王攻殷,项王复命我率兵救援。谁知我行至中途,殷王已降汉,我还兵回见项王,项王怪我迟误军情,便要将我加罪。我只得力求其嬖人,代为说情,连夜封金还印,举身西走,是以到此。”
无知道:“汉王豁达大度,知人善任,远近豪杰,踵接来归。今足下弃暗投明,我当代为举荐。”
陈平拱手相谢,无知便设席为之接风。席间陈平又说道:“小弟此次走出,算已脱离虎穴,谁知半路之上,几乎又入龙潭,真是祸不单行呢!”
无知听了,又忙问何事,陈平道:“我逃出楚营时,幸无人知。到了黄河,雇舟西渡,舟子五六人,都是粗蛮大汉,我那时急于渡河,自然催舟子速驶。舟子边狂摇橹,连又互相耳语。我悄悄察知,似在疑身怀珍宝,大有谋财害命之意。我那时身边仅有一剑,并且素来不习武事,怎能敌得过他们数人?我忽情急智生,诡说他们摇得太慢,恐误行程,索性脱去上下衣裳,即去帮他们摇船。他们见我空无一物,方始大失所望。”
陈平说至此处,又问无知道:“君说此事,险也不险?”
无知道:“怎么不险!幸君有此奇智,真是令人钦佩!等得宴罢,时已不早,无知便请陈平安歇一宵。
次早,无知把陈平引见汉王,汉王适值酒醉,命将陈平送入客馆。陈平急去进谒中涓石奋,谓有要事,面禀汉王。石奋允诺,代达汉王。汉王方令进见,问陈平道:“君有何事见教,如此急迫?”
陈平道:“大王出关,无非想要讨楚。何不趁项王伐齐时,迅速东行,捣其巢穴,若得入彭城,截断归路,那时楚军心乱,容易溃散,项王虽勇,珲有何能?”
汉王听了大喜,复询行军方略。陈平详说路径,了如指掌,只把汉王乐得眉飞色舞,欣慰异常,便问陈平在楚,官受何职,陈平答言:“项王多疑,范增又嫉人材,平不敢献策,仅任都尉。”
汉王道:“我也任你为都尉,兼掌护军如何?”
陈平拜谢而出。谁知帐下诸将,见陈平骤得贵官,不禁大哗。于是你一言我一语,都说陈平初至,心迹未明,如何这般任用,未免不辨贤愚!
这种私议,一日传入汉王耳中,汉王一笑置之,且待陈平益厚。
一面整顿兵马,指日东行。
陈平既任护军,急切筹备,限令甚严,从将一时布置不及,竟有去向陈平行贿之人,乞稍宽限。陈平亦不峻拒,每见贿金,直受不辞。众将得隙奸平,并推周勃、灌婴出头,进白汉王道:陈平虽然美如冠玉,恐怕徒有外表,未具真才。臣等闻他在家时,逆伦盗嫂,今掌护国,又喜受贿金。品行如此,大王不可不察,毋为所惑!
“汉王听了,也免不得疑心起来,遂召入魏无知,当面诘责道:“汝荐陈平可用,我如今始知他前曾盗嫂,今又受金,汝为何举荐这个无行之人?”
无知道:“臣荐陈平,但重其才具,大王责及其品行,实非今日行军要务。今日楚汉相争,全仗奇谋,以资佐助。就有信若尾生,贤如孝已的人出来,若无奇谋,也无补军事于万一。大王只问陈平所献计策,能否合用,何必究其盗嫂受金等事。此乃急则治标之法,真是要图。陈平果无才能,臣甘坐罪!!”
汉王听毕,尚是半信半疑,俟无知退后,又召陈平责问。陈平直答道:“臣本为楚吏,项王不能用臣,故弃而归汉,封金还印,只剩得孑然一身,来投大王。若不稍稍受金,衣履难周,何暇划策?至于臣的家庭细故,乞勿追提前事。如以臣策为可用,不妨听臣行事,或有一得之愚,以献大王,否则原金具在,恩赐骸骨归里便了。”
陈平对于受金一事,既自认不讳,不必说它。惟盗嫂一节,也说家庭细故,乞汉王勿提前事,这是不打自招。且让不会把他的家事,略叙一叙。陈平少丧父母,与其兄名叫伯的同居。
其兄务农为业,所有家事,悉听其妻料理。陈平虽是出身农家,却喜读书,每日手不释卷,咿咿唔唔。其兄恶其坐食山空,常将其所有书籍,却而焚之。陈平以告其嫂,嫂喜道:“小郎能知读书,这是陈氏门中之幸。将来出山,荣宗耀祖,谁不尊敬,即我也有光辉。”
说完,即以私蓄相赠,令陈平自去买书。一日,其兄已往田间,陈平在家,方与其嫂共食麦饼。适有里人前来闲谈,见陈平面色丰腴,便戏语道:“君家素不裕,君究食何物,这般白嫩?”
陈平尚未答语,其嫂却笑道:“我叔有何美食,无非吃些糠粞罢了。”
陈平听了,臊得满面通红,急以其目,示意其嫂令勿相谑,免被里人听去,反疑他们叔嫂不和。当时其嫂见她叔叔,似有怪她多说之意,自悔一时语不留口,顿时也羞得粉粉绯红起来。里人见他们叔嫂二人如此情景,心中明白,小坐即去。陈平等得里人去后,方对其嫂说道:“嫂嫂,你怎么不管有人没人,就来戏谑?我平时出去,旁人问我,你家嫂嫂待你如何,我无不答道,万分怜爱。所以嫂嫂外面的贤惠之名,就是由此而出。今时嫂嫂虽是戏谑,人家听去,便要说我对他们所说的话不是实在了。”
陈平说到此地,便去与他嫂嫂咬上几句耳朵,他的嫂嫂未曾听毕,又是红霞罩脸起来。
过了几时,就有人来与陈平提亲,其嫂私下对他说道:“这家姑娘我却知道,她的品貌,生得粗枝大叶,在务农人家,要赖她做事,原也不错。但是将她配你,彩凤妻鸦,那就不对。”
陈平听了,自然将来人婉谢而去。后来凡是替陈平提亲的,总被他嫂打破,不是说这家女子的相貌不佳,便是说那家姑娘的行为不正。过了许久许久,一桩亲事也未成功。陈平有一天,也私下问他嫂嫂道:“嫂嫂,我今儿要问你一句说话,你却不可多心。”
他嫂嫂道:“你有话尽讲,我怎好多你的心!”
说着便微微地瞟了他一眼。陈平见了,也不理她,只自顾自地说道:“我的年民,也一天一天地大起来了,我想娶房亲事也好代嫂嫂替替手脚,嫂嫂替我拣精拣肥,似乎总想要替我娶房天仙美女。不过这是乡间,哪有出色女子,依我之见,随便一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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