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审为南京兵马司,一日早晨乘轿出参官,路遇一后生,似承差装束,乘一匹骡,振策而驰,势若奉紧公差之意。及近蒋兵马轿勒骡从傍而行,却有逊避之状。过步后,复长驱前进。蒋公思曰:“此人乘骡疾走,若奉公差,然详彼举动,又似避我。倘果系走差的人,何须如此挨青而过意者?其盗乎?”
命手下滕霄曰:“去拿那乘骡后生来。”
滕霄赶去拿到,蒋公问曰:“你乘骡何去?”
其后生曰:“小的奉巡爷差,有紧急公事。老爷缘何阻我路程?恐有违限期,累及小的。”
蒋公曰:“你奉巡爷差,公文何在?”
其人曰:“正是机密事,亲承口嘱,故要远去。老爷休要缠阻我。”
蒋公曰:“你在何处盗骡来,怎得诈称公差,这等胆大!”
其后生高声抗言,曰:“老爷这等说话,愿同往巡爷处说个明白,为老爷献功。”
蒋公见其人言辞朗烈,全无惧色,似乎拿错。然终疑其行路躲闪之情。不觉辩驳,挨缠一饭之顷,后有一人走来,汗流气急。远远望见其骡,即言曰:“那骡是我的,其盗骡贼在那里去,前行路人可代我拿住,我有谢你。”
蒋公闻得,心中暗喜,已有察奸之神,其后生始惊得仓惶无措。及追者近前,犹未知贼已被捉,只宜贼已逃了,遂向前去牵骡。蒋公曰:“你骡在何处失?休要冒认。其盗骡者即是此人,已拿在此,可都在衙去审问。”
遂将二人并骡带进衙。失骡者曰:”小的是方应举,家住城中后街头。今早牵骡在门首,整鞍讫,将出城去取账,复还家寻银。拟停待稍久,及再出门,骡已被偷。一路跟问,幸得老爷拿了此贼,真包阎罗之见,方能如此发奸摘伏。”
盗骡者曰:“小的是万正富,家近城中东门。怯才路上遇老爷更过去一望之地,即小的之家。今被所捉,贼情难隐,望看公子分上,超生积德。”
蒋公命方应举具领状来,领出骡去。责万正富曰:“你才说愿解巡爷处献功,今解去有功否?”
正富只磕头求赦,蒋公以其初犯拟杖八十发去。仍为诗劝之改过云。诗曰:人生活计几多般,负贩形劳心却安。穿壁墙皆祸薮,探囊偷箧有危端。欲徼梁上称君子,难免庭中对法官。知命不如安分好,暗危幸免悔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