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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二 谗险

  梁,徐摛,武帝问以《五经》大义、历代史、百家杂书,末论释教,摛商较纵横,应答如响,帝加称异,宠遇日隆。朱异不悦,谓所亲曰:“徐叟出入两宫,渐来见逼,我须早为之所。”
  遂乘间白帝曰:“摛年老,又爱泉石,意在一郡。”
  帝谓摛欲之,乃召摛曰:“新安大好山水,任昉等并经为之,卿为我临此郡。”
  遂出为新安太守。
  隋,诸葛颖,炀帝所亲幸,出入卧内,帝每赐之曲宴,辄与皇后嫔御连席共榻。颖因间隙,多所谮毁,时人谓之“冶葛”。
  唐高祖校猎城外,太子建成、秦王世民、济王元吉皆从。上命三子驰射角胜。建成有胡马,肥壮而善蹶,以授世民,曰:“此马甚骏,能超数丈涧。弟善骑,试乘之。”
  世民乘以逐鹿,马蹶,世民跃立于数步之外,马起,复乘之,如是者三。顾谓宇文士及曰:“彼欲以此见杀,死生有命,鄘何伤乎“建成因令妃嫔谮之于上,曰:“秦王自言我有天命,方为天下主,岂有浪死?”
  上大怒,责世民曰:“天子自有天命,非智力可求。汝求之一何急邪?”
  世民免冠顿首,乞下法司案验,上怒不解。
  唐宗室吴国公李孝逸,有破徐敬业之功,时望益重。武承嗣深忌之,使人诬告孝逸自解“逸”字云:“逐走兔者,常在月中,月既近天,合有天分。”
  则天以孝逸尝有功,减死,配徙儋州,寻卒。
  萧瑀荐封伦于高祖,高祖以为中书令。太宗嗣位,瑀为左仆射,伦为右仆射。伦素险诐,与瑀商量可奏者,至太宗前,尽变易之。
  许敬宗既助立武后,遂谮长孙无忌,遣人上封事,称无忌谋反。帝令敬宗鞫之,敬宗云:“无忌与先朝谋取天下,众人服其智;作宰相三十年,百姓畏其威。攘袂一呼啸命同焉,必为宗庙深忧。”
  又引汉文帝薄昭事。帝竟不亲问,惟听敬宗谗构之说,遂流黔州。敬宗又遣大理正袁公瑜,就黔州重鞫无忌反状,公瑜逼无忌,令自缢。
  李靖破突厥,擒颉利。温彦博害其功,奏靖军无纲纪,致令虏中奇宝散于乱兵之手。太宗大加责让,未几,太宗谓靖曰:“前有人谗公,今朕已悟,公勿以为怀。”
  太宗自辽东还,发定州。在道不康,左庶子兼民部尚书刘洎,与中书令马周入谒。洎周出,褚遂良传问起居,洎泣曰:“圣体患瘫,极可忧惶。”
  遂良诬奏曰:“洎云国家之事不足虑,正当传少主行尹霍故事,大臣有异意者诛之。”
  太宗疾愈,诘问其故,洎以实对,又引马周以自明。周对与洎同,遂良又执证不已,乃赐洎自尽。
  李义府状貌温恭,与人语,必嬉怡微笑,而褊忌阴贼。既处权要,欲人附己,微忤意者,必加倾陷,故时人言“义府笑中有刀。”
  又以其柔有害物,谓之“李猫”。高宗知其罪,从容戒之,义府勃然变色,腮颈俱起,徐曰:“谁向陛下道此?”
  上曰:“但我言如是,何须问我所从得耶?”
  义府殊不引咎,缓步而去。
  李林甫为相,好陷人,世谓林甫“口有蜜,腹有剑”,以其阳与人善,啖以甘言,而阴挤之也。与李适之争权不协,适之性疏,林甫阴中之,林甫尝谓适之曰:“华山有金矿,采之可以富国,上未知之。”
  适之心喜其言,它日,从容奏之。元宗大悦,顾问林甫,林甫对曰:“臣知之久矣,然华山,陛下本命王气所在,不可穿掘,臣故不敢上言。”
  帝以为爱己,薄适之言,疏之。适之惧,求为散职,由此罢相,竟贬宜春太守,又胁杀之。
  严挺之为绛郡太守,元宗欲进用之。李林甫忌嫉,召挺之弟损之至门,叙故旧云:“当以子为员外郎。”
  又云:“圣人待贤兄极深,须作一计入京。既见,当有大用。”
  令损之取绛郡一状云:“有少风气,乞入京师就医。”
  林甫持状奏云:“挺之年高,近患风气,且授与一闲官。”
  元宗叹咤久之,林甫奏授员外詹事,便令东京养疾。
  李林甫忌杨慎矜受元宗恩遇,诬慎矜是隋家子孙,欲复隋室。慎矜、慎余、慎名俱赐死。令御史卢铉收拷太府少卿张,使诬证慎矜之罪。瑄不肯答,绊其足以木按其足,间撇其枷柄向前挽其身,长校数尺,腰细欲绝,眼鼻皆血出,谓之驴驹拔撅。瑄竟不答,杖六十,长流临封郡,瑄被杖而死。
  王珙与杨慎矜亲且情厚。慎矜颇汲引之,及贵盛争取,珙附李林甫构成慎矜之罪,阖门诛灭,既而王珙亦赤族。史云:“岂天道欤?”
  朱泚之乱,德宗卒,迫行幸。后数日崔宁来,上喜甚,宁私谓所亲曰:“圣人聪明爽迈,从善如转规。但为卢杞所惑,以至于此。”
  潸然出涕。或以告杞,杞谋陷之,诬告宁为泚内应。俯伏歔欷,上信之,使中人引宁于幕后,二力士缢杀之,中外以为冤。
  卢杞忌张镒名重道直,无以陷之。以方用兵西边,伪自请行,上固以为不可。乃荐镒为陇右节度,使镒竟为乱兵所杀。
  卢杞字子良,貌陋而色如蓝,人皆鬼视之。初为御史中丞,尚父子仪病,百官造问,皆不屏姬侍,闻杞至,悉令屏去,独隐几以待之。杞去,家人问其故,子仪曰:“杞貌陋而心险,左右见之必笑。此人得权,则吾族无类矣。”
  杞居相位,忌能妒贤,迎吠阴害。小不附者,必致之于死。杨炎、崔宁、颜真卿皆杞所杀也。又激怒李怀光,使与朱泚连衡,袁高奏其恶云:“将校愿食其肉,卿士嫉之若仇。”
  李逢吉恶李绅。张又新、李续之、刘栖楚为之鹰犬,同构绅贬端州司马。朝臣表贺,又至中书贺宰相,及门,门者止之云:“张补阙在相公斋内。”
  俄而,又新挥汗而出,旅揖群官曰:“端溪之事,又新不敢多让。”
  人皆辟易惮之。与续之等时号“八关十六子。”
  姚南仲为郑滑节度使,监军薛盈珍谗毁之,德宗颇疑。贞元十六年,盈珍遣小使程务盈驰驿奉表,诬奏南仲阴事。南仲裨将曹文洽亦入奏事京师,伺知盈珍表中语。文洽私怀愤怒,遂晨夜兼程追务盈,至长乐驿,及之,与同舍宿。中夜,杀务盈,沉盈珍表于厕中,乃自杀。日旰,驿吏辟门,见血流涂地,旁得文洽二缄,一告于南仲;一表理南仲之冤,且陈首杀务盈事。上闻其事,颇骇异之。南仲虑其衅深,遂乞入朝。德宗曰:“盈珍扰军政耶?”
  南仲对曰:“盈珍不扰军政,臣自隳陛下法尔。如盈珍辈所在有之,虽羊、杜复生,必不能成岂弟父母之政,师律善陈之制矣。”
  上默然久之。
  李逢吉字虚舟,天与奸回,妒贤伤善,结朝臣之不逞者,造作谤言,百端中伤裴度,赖李绅、韦处厚救解。逢吉结王守澄,言于敬宗,诬绅曾请立深王为太子,乃贬绅端州司马。朝士代逢吉鸣吠者,张又新、李续之、张权舆、刘栖楚、李虞、程昔范、姜给、李仲言,时号“八关十六子”。又新等八人居要剧,而胥附者又八人。敬宗知裴度之贤,因中使往兴元即令问讯。度亦自请入觐,逢吉之党坐不安席,如矢攒身。张权舆尤出死力,遂撰谣言云:“绯衣小儿坦其腹,天上有口被驱逐。”
  言度有天分,上疏,以度名应图谶,宅据乾冈,不召自来,其心可见。而韦处厚又解析于上前,竟不能沮。度自汉中来,复知政事,逢吉出镇襄阳。
  唐次无故贬斥,久滞蛮荒,孤心抑郁。乃采自古忠贤遭罹放逐,虽至杀身而君犹不悟,著书三篇谓之《辨谤》略上之,德宗省之,犹怒谓左右曰:“唐次乃方吾古之昏主。”
  宪宗即位召还,累官至中书舍人。宪宗因阅书禁中,得次所上三篇善之,谓学士沈传师曰:“唐次所上《辨谤》书,人君宜时观览。朕疑编录未尽”,命传师广为十卷,号《元和辨谤略》。其序曰:“圣虑先,辨谤何由兴。”
  武后禁屠杀。右拾遗张德生男三日,私杀羊,会同僚。补阙杜肃怀一餤,上表告之。明日,太后对仗,谓德曰:“闻卿生男,甚喜。”
  德拜谢,太后曰:“何从得肉?”
  德叩头服罪。太后又曰:“朕禁屠宰,吉凶不预。然卿自今召客,亦须择人。”
  出肃表示之,肃大惭,举朝欲唾其面。
  卢杞恶颜真卿,欲出之于外。真卿谓杞曰:“先中丞传首至中原,真卿以舌舐面血。今相公忍不相容乎?”
  杞矍然起拜,心甚怒之。李希烈叛,德宗问计于杞,杞曰:“诚得重臣为陈逆顺,希烈必革心悔过,可不劳军旅而服。颜真卿三朝旧臣,忠直刚决,名重海内,人所信服,真其人也。”
  上以为然,命真卿诣许州宣慰。诏下,举朝失色。李勉表言:“失一元老,为朝廷羞。”
  真卿竟为希烈所杀。
  宣宗令白敏中为万寿公主选佳婿,敏中荐郑颢。时颢已婚卢氏,行至郑州,堂帖追还,颢甚衔之,由是数毁敏中于上。敏中自相府除邵宁节度使,将赴镇,言于上曰:“郑颢不乐尚主,怨臣深入骨髓。臣在政府,无如臣何。今臣在外,颢必中伤。臣死无日矣。”
  上曰:“朕知之久矣。卿何言之晚也?”
  命左右于禁中取小柽函以授敏中曰:“此皆郑郎谮卿之书也,朕若信之,岂任卿以至今日!”
  敏中置柽函于佛前,焚香事之。
  朱梁,李振,唐自昭宗迁都之后,王室微弱,朝廷班行备员而已。振皆颐指气使,旁若无人。朋附者非次奖升,私恶者数日沉弃。每自汴入洛阳,中必有贬窜。故唐朝士人目为鸱枭耳。
  闽主王延钧,好鬼神。巫盛韬有宠,薛文杰恶枢密使吴昂。昂有疾,文杰省之曰:“主上以公久疾,欲罢公。”
  近密仆言:“公但小苦头痛尔,将愈矣。主上或遣使来问,慎勿以它疾对也。”
  昂许诺。明日,文杰使韬言于闽主,以告文杰曰:“未可信也。”
  遣使问之,果以头痛对,即收下狱。遣文杰及狱吏杂治之,昂自诬服,并妻子诛。
  五代汉时,陶榖先为李崧所引用,榖从而谮之。崧为苏逢吉所杀。他日,秘书郎李昉诣榖,榖曰:“君于李侍中远近?”
  昉曰:“族叔父。”
  榖曰:“李氏之祸,榖有力焉?”
  昉闻之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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