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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方正

  梁,徐勉为吏部尚书,尝与门人夜集,客有虞求詹事五官。勉正色答云:“今夕止可谈风月,不宜及公事。”
  时人服其无私。
  梁,朱异方贵用事,宾客辐凑,欲引江子一为助。异,子一之姑夫也。子一知异不为物议所归,未尝造门,其高洁如此。
  齐,御史中丞颜见远,梁武帝受禅,见远不食,发愤数日而卒。武帝闻之曰:“我自应天从人,何豫天下士大夫,而颜见远乃至于此!”
  陶渊明,侃之曾孙。自以晋世宰辅,耻复屈身后代。自宋武帝王业渐隆,不肯复仕。所著文章皆题其年月,义熙以前明书晋氏年号,自永初以来唯云甲子而已。
  魏,高道穆为御史中尉。帝姊寿阳公主行犯清路,执赤棒卒呵之不止,道穆令卒棒破其车。公主深恨,泣以诉帝。帝曰:“高中尉清直人,彼所行者公事,岂可以私恨责之也?”
  道穆后见帝,帝曰:“家姊行路相犯,深以为愧。”
  道穆免冠谢。帝曰:“朕以愧卿,卿反谢朕。”
  北齐,邢峙以经授皇太子,方正纯厚有儒者风。厨宰进食,有邪蒿。峙令去之曰:“此菜有不正之名,非殿下宜食。”
  文宣闻而嘉之,赐以被褥缣纩。
  北齐,苏琼为清河太守,性清慎不发私书。有沙门道研求谒,意在理债。琼每见则谈问玄理,道研无由启口。弟子问其故,研曰:“每见府君径将我入青云间,何由得论地上事?”
  遂焚债券。
  陈,萧引为建康令时,宦者李善度、蔡脱儿多所请托,引一皆不许。或谏曰:“李、蔡之权,在位皆惮,亦宜少为身计。”
  引曰:“吾之立身,自有本末,亦安能为李、蔡致屈就令不平,不过免职尔!”
  唐,高宗欲立昭仪武氏为后,长孙无忌数言不可,帝乃密遣使赐无忌金银、宝器各一车。
  张易之、昌宗,尝命画工图写武三思、李峤、苏味道等十八人形像,号为“高士图”。引朱敬则预其事,固辞不就。史以为高洁、守正如此。
  张易之诬魏元忠有不顺之言,引张说令证之。说皇惑迫惧,宋璟曰:“名义至重,神道难欺,必不可党邪陷正,以求苟免。若缘犯颜流贬,芬芳多矣!或至不测,吾必叩阍救子,与子同死。努力!万代瞻仰,在此举也。”
  说感其言,及入,乃保明元忠,竟得免死。
  张昌宗私引相工李宏泰观占吉凶,言涉不顺,为飞书所告。宋璟为中丞,请穷究。则天曰:“昌宗已自首。”
  璟曰:“昌宗事露自陈,且谋反大逆,无容首免。请勒就御史台勘鞫。”
  则天不悦,杨再思遽宣敕,令璟出。璟曰:“天颜咫尺,亲奉德音,不烦宰臣擅宣王命!”
  则天意稍解,乃收易之等就台。俄有敕,特原之,令诣璟谢,璟拒而不见。
  宋璟尝侍晏朝堂,张易之兄弟皆为列卿位,举箸待璟。久之方至,先执酒向西拜谢,饮不尽卮,遽称腹痛而归。
  中宗时,韦月将告武三思与韦后通,三思讽有司论月将大逆不道,帝诏杀之。宋璟请付狱,帝怒,岸帻出侧门,谓曰:“朕谓已诛之矣,更何请也?”
  璟曰:“人言三思乱宫掖,陛下不问即斩之,臣恐有窃议者,故请按罪方行刑。”
  帝愈怒,璟曰:“请先诛臣,不然,终不奉诏!”
  帝乃免月将死,流之岭南。张嘉贞后为相,阅堂案,见璟危言切议,未尝不失声叹息。
  李元纮为雍州司户,太平公主与僧寺争碾硙,元纮断还僧寺。窦怀贞为雍州长史,惧太平公主势,促令改断。元纮大书判后曰:“南山或可改移,此判终无摇动!”
  怀贞不能夺。
  韩休为相,万年尉李美玉得罪,上特令流之岭外。休进曰:“美玉位卑,所犯又非巨害。今朝有大奸,尚不能去,岂可舍大而取小也臣窃见金吾大将军程伯献,恃恩贪冒,僭拟恣纵,臣请先出伯献,而后罪美玉。”
  上初不许之,休固争曰:“陛下若不出伯献,臣不敢奉诏。”
  上以其切直,从之。始,萧嵩以休柔和易制,引为同列。既知政事,峭直多折正嵩。宋璟闻之,曰:“不谓韩休乃能如此,仁者之勇也!”
  上或宫中宴乐,及后苑游猎,小有过差,辄谓左右曰:“韩休知否?”
  言终,谏疏已至。上尝临境,默然不乐,左右曰:“韩休为相,陛下殊瘦于旧,何不逐之?”
  上曰:“吾貌虽瘦,天下必肥。萧嵩奏事,常顺旨,既退,吾寝不安。韩休常力争,既退,吾寝乃安。吾用韩休为社稷尔,非为身也。”
  宦官李辅国擅权,判行军司马,潜令军官于人间听察是非,谓之“察事”,忠良被诬构者继有之。有所追呼,诸司莫敢抗抑。御史台、大理寺重囚推断未了,追去释放,莫有违者。每日就银台门决天下事,便称“制敕”。禁中符印,悉佩之出入,凡敕,辅国押署,然后施行。李岘为相,叩头论辅国之罪。上悟,赏岘正直。辅国以此让行军司马,请归本官,“察事”等并停。
  崔祐甫性刚直,遇事不回。为中书舍人时,中书侍郎阙。祐甫知省事,与宰相常衮不合。陇州猫鼠同乳,衮以为瑞,率百官称贺,祐甫独不贺。中官诘之,祐甫云:“此物之失常也,可吊不可贺。猫当食鼠,今受人养育,职既不修,何异法吏不触邪、疆吏不捍敌?恐须申佥宪司,察听贪吏;戒诸边吏,毋失巡徼,使猫能致功,鼠不为害。”
  代宗深嘉之。
  兴元元年,卢杞移知饶州,给事中袁高论其不可。张献恭因紫宸殿对言:“高所奏至当。”
  德宗未悟,献恭复奏曰:“袁高是陛下一良臣。”
  德宗顾谓宰臣李勉曰:“欲授杞一小州,可乎?”
  对曰:“陛下授大州亦可,其如士庶失望何?”
  献恭守正不挠如此。
  张延赏与柳浑同在相位,延赏怙权矜已,而疾浑守正,俾其所厚谓浑曰:“相公旧德,但节言,庙堂则重位可久。”
  浑曰:“为我谢张相公,浑头断而舌不可禁也。”
  竟为延赏所挤罢相。
  朱泚盗据宫阙,源休劝泚伪迎銮,阴济逆志,乃遣其将韩闵疾趋奉天。时德宗仓黄之中,未有武备,段秀实陷在贼中,以为宗社之危在顷刻,乃倒用司农印印符以追兵。闵至骆驿,得符,军人亦莫辨其印文,遑遽而回。秀实自度,闵之来已必死。明日,泚召秀实议事,语至僭窃,秀实勃然,夺源休笏,唾泚面,曰:“狂贼,恨不斩汝万段!”
  遂击之。泚举臂自捍,才中其额,流血被面,匍匐而走。秀实遇害。
  肃宗尝不豫,太卜云:“崇在山川。”
  王玙作相,遣女巫分行天下,令中使监之,所至因缘为奸。有一巫,盛年美色,以恶少数十自随,宿黄州传舍。刺史左震晨至驿,门扃不可启,震破锁而入,曳女巫阶下斩之,所从恶少皆毙。阅其赃,赂数十万。震籍以上闻,仍以赃钱代贫民租税,其中使遣归京,肃宗不能诘。
  肃宗欲大用李勉,会李辅国宠任,意欲勉降礼于己。勉不为之屈,竟为所抑,出历汾、虢刺史,后为相。卢杞自新州司马除沣州刺史,袁高奏驳,遂授沣州司马。勉谓德宗曰:“众人皆言卢杞奸邪,而陛下独不知,此所以为奸邪也!”
  时人多其正直。
  杜亚为东都留守,诬大将令狐运为盗。朝廷遣御史杨宁按之。亚以为不直,密表陈之,宁遂得罪。上信而不疑,宰相以狱大宜审,命李元素覆按,乃就决之。亚迎路以狱成告元素,元素验之五日,尽释其囚以还。亚又诬奏元素。元素奏未毕,上叱出之,元素曰:“臣一出不得复见陛下,乞容尽词。”
  上意稍缓,元素尽言运冤状明白,上乃悟曰:“非卿孰能辨之?”
  后数月,竟得真盗。元素由是为时器重。有美官缺人,必指元素。
  李晟之子听为羽林将军,有名马。穆宗在东宫,令近侍讽听献之。听以职总亲军,不敢从。及即位,择太原帅,宰臣进拟,上皆不允,曰:“李听不与朕马,是必可任。”
  以为河东节度使。
  杜黄裳为太常卿,方王叔文之盗权,黄裳终不造其门。尝语其子婿韦执谊,令率百官请皇太子监国,执谊遽曰:“丈人才得一官,宁可复开口议禁中事耶?”
  黄裳勃然曰:“黄裳受恩王朝,岂可以官见买?”
  即拂衣而出。寻拜平章事。
  李藩为校书郎,王绍持权邀藩,一相见即用,终不肯就。为给事中,制敕有不可,遂于黄敕后批之。吏白:“宜别连白纸。”
  藩曰:“别以白纸,是文状,岂曰‘批敕’耶?”
  裴垍言于帝,以藩有宰相器,擢为平章事,与权德舆同在政府。河东节度使王锷遗赂权幸,有密旨:“王锷可兼宰相,宜即拟来。”
  藩遂以笔涂“兼宰相”字,却,奏入云:“不可。”
  德舆失色云:“纵不可,宜别作奏,岂可以笔涂诏耶?”
  藩曰:“势迫矣!出今日,便不可止。日又暮,何暇别作奏?”
  锷命果寝。史云:“藩为相,材能不及裴垍,孤峻颇后韦贯之。然人物清整,亦其流也。”
  卢坦为中丞,裴均为仆射,在班逾位,坦请退之,均不受。坦曰:“姚南仲为仆射,例如此。”
  均曰:“南仲何人?”
  坦白:“南仲是守正而不交权幸者也。”
  武儒衡,字廷硕,气直貌庄,言不妄发。相国郑余庆不事华洁,后进趋其门者,多垢衣败服,以望其知。儒衡谒见,未尝辄易所好,但与之正言直论,余庆亦重之。
  元稹依倚内官得知制诰,儒衡深鄙之。会食瓜阁下,蝇集于上,儒衡以扇挥之,曰:“适从何处来,而遽集于此。”
  同僚失色,儒衡意气自若。
  韦贯之为长安县丞。德宗末年,京兆尹李实权移宰相,言其可否,必数日而诏行。有以贯之名荐于实者,答曰:“是与吾同里,极闻其贤,但得识其面而荐之上。”
  举笏示说者曰:“实已记其名氏矣。”
  说者喜,骤以其语告于贯之,且曰:“子今日诣实而明日受贺矣。”
  贯之唯唯,终不往,亦不迁,后相宪宗。
  韦澳,贯之子也。兄温与中丞高元裕友善,温请用澳为御史,谓澳曰:“高二十九持宪纲,欲与汝相面,汝必得御史。”
  澳不答。温曰:“高君端士,汝不可轻。”
  澳曰:“然,恐无呈身御史。”
  竟不诣元裕之门。后为京兆尹,会宰相萧邺判度支,而户部缺判,使澳对于延英。宣宗曰:“户部缺判使。”
  澳对以事。上言户部缺判使者三。又曰:“卿意何如?”
  澳曰:“臣近年心力减耗,不奈繁剧,累曾陈乞一小镇,圣慈未垂矜允。”
  上嘿然不乐。甥柳泚曰:“舅特承圣知,延英奏对,恐未得中。”
  澳曰:“吾不为时相所信,忽自宸衷委以使务,必以吾它岐得之,何以自明我意不错,尔须知时事渐不佳,是吾徒贪爵位所致,尔宜志之。”
  后出镇河阳,辞于内殿。上曰:“卿自求便,我不去卿。”
  路隋为中书舍人翰林学士,有以金帛谢除制者,必叱而斥之曰:“吾以公事接私财耶?”
  终无所纳。
  韩愈与人交,荣悴不易,而观诸权门豪士,如仆隶焉,瞪然不顾。穆宗以愈为京兆尹,六军不敢犯法,私相谓曰:“是尚欲烧佛骨,何可犯之?”
  裴度为元稹所间,罢兵权,为东都留守。过京师朝见,先叙朱克融、王廷凑暴乱河朔,受命讨贼无功;次陈除职东都,许令入觐。辞和气劲,感动左右。度伏奏龙墀,涕泗呜咽,穆宗为之动容,口自谕之曰:“所谢知,朕于延英待卿。”
  初,人以度无左右之助,为奸邪排摈,虽度勋德,恐不能感动人主。及度奏河北事,慷慨激切,扬于殿廷,在位无不耸动。虽武夫贵介,亦有咨嗟出涕者。
  李甘,字和鼎。大和中为侍御史。郑注求入相,甘唱言于朝曰:“宰相者,代天理物,先德望而后文艺,注何人,敢兹叨窃白麻若出,吾必坏人!”
  会李训亦恶注所求相,注之事竟寝。甘犹贬封州司马。
  崔从少以贞晦恭逊自处,不交权利,忠厚方严,正人多所推仰。阶品合立门戟,终不之请。四为大镇,家无妓乐,士友多之。
  孔纬,字化文。乾符中为御史中丞。纬器志方雅,疾恶如仇。既总宪纲,中外不绳而自肃。僖宗幸蜀,百寮以田令孜在上,左右意不欲行,皆以袍笏不具为词。纬召三院御史谓之曰:“吾辈世荷国恩,身居宪秩,虽六飞奔迫,而咫尺天颜,累诏追征,皆无承禀,非臣之义也。凡布衣交情,旧犹缓急相救。况在君亲,策名委质,安可背也!”
  言竟泣下。三院云:“聊营一日之费,俟信宿继行。”
  纬拂衣起曰:“吾妻危疾,旦不保夕,丈夫岂以妻子之故忘君父之急乎公辈善自为谋,吾行决矣!”
  行至褒中,作相孔氏子孙,元和后昆仲贵盛至正卿方镇者六七人,未有为宰辅者,至纬始在鼎司。
  李辅国求为宰相,讽仆射联章荐已。肃宗密谓宰臣萧华曰:“辅国欲带平章事,卿等欲有章荐信乎?”
  华不对,出问裴勉曰:“初无此事,吾臂可截,宰相不可得也。”
  华复入奏,上嘉曰:“勉固堪大用。”
  颜杲卿为安禄山所擒,禄山面责之,曰:“汝昨自范阳户曹,我奏为判官,遂得光禄、太常二丞,便用汝摄常山太守,负汝何事,而背我耶?”
  杲卿瞋目曰:“我身为唐臣,常守忠义,纵受汝奏署便合从汝反乎且汝本营州一牧羊羯奴尔,叨窃恩宠,致身及此。天子负汝何事,而汝反耶?”
  禄山怒甚,缚于东都中桥南头,从西第二柱节解之。比气绝,大骂不息。杲卿子泉明亦贤。
  刘蕡在籍中,文宗大和二年对制策,斥言宦官。考官不敢留蕡在籍中,物论喧然不平。守道正人传读其文,至有相感泣者。谏官、御史扼腕愤发,而执政之臣从而弭之,以避黄门之怨。惟登科人李郃曰:“刘蕡不第,我辈登科,实厚颜矣,请以所授官让蕡。”
  事虽不行,人士多之。
  中宗时,斜封官皆不由两省而授。两省莫敢执奏,即宣示所司。吏部员外郎李朝隐,前后执破一千四百人,怨谤纷然,朝隐一无所顾。
  顺宗时,叔文之党方盛,侍御史窦群奏屯田员外刘禹锡挟邪乱政,不宜在朝。又尝谒叔文,揖之曰:“事固不可知。”
  叔文曰:“何谓也?”
  群曰:“去岁李实怙恩挟贵,气盖一时,公当此时逡巡路旁,乃江南一吏尔。今公一旦复据其地,安知路傍不复有如君者乎?”
  韦执谊以群素有刚直名,止之。
  裴垍作相器,局峻整人,不敢干以私。尝有故人子自远诣之,垍资给优厚,从容疑狎。其人乘间求京兆判司,垍曰:“公才不称此官,不敢以故人之私伤朝廷至公。他日有盲宰相怜公者,不妨得也,垍则必不可。”
  僧鉴虚自贞元以来,以财交权幸,受方镇赂遗,厚自奉养,吏不敢诘。宪宗时,于頔以赂求出镇,事发连鉴虚,权幸争为之言,上欲释之。中丞薛存诚不可。上遣中使诣台宣旨曰:“朕欲面诘此僧,非释之也。”
  存诚对曰:“陛下必欲面释此僧,请先杀臣,然后取之。不然,臣期不奉诏。”
  上嘉而从之,杖杀鉴虚,没其所有之财。
  宪宗时,柳公绰为京兆尹。公绰初赴府,有神策小将跃马横街前导,公绰驻马杖杀之。明日,入对延英,上色甚怒,诘其专杀之状。对曰:“陛下不以臣无似,使待罪京兆。京兆为辇毂师表,今视事之初,而小将敢尔唐突,此乃轻陛下诏令,非特慢臣。臣知杖无礼之人,不知其为神策将军也。”
  上曰:“何不奏?”
  对曰:“臣职当杖之,不当奏。”
  上曰:“谁当奏者?”
  对曰:“本军当奏。若死于街衢,金吾街使当奏;在坊内,左右巡使当奏。”
  上无以罪之,谓左右曰:“汝曹须作意,此人朕亦畏之。”
  裴均子持万缣诣韦贯之,求作先铭。贯之曰:“吾宁饿死,岂肯为此哉?”
  吐突承璀欲立圣德碑,请敕学士撰文,且言:“臣已具万缗欲酬之。”
  宪宗以命李绛,绛立陈立碑为非。诏毁碑楼。
  韩公武以财结中外,户部牛侍郎钱千万不纳。穆宗大喜,以为相,乃僧孺也。
  宪宗时,吐突承璀方贵宠用事,为淮南监军。李鄘为节度使,性刚严,与承璀元相敬惮,未尝相失。承璀归,引鄘为相,鄘耻由宦官进,乃将佐出祖乐作,鄘泣下曰:“吾老安外镇,宰相非吾任也。”
  既至京师,辞疾不入见,不视事,百官到门者皆不见,固辞相位。宪宗以为户部尚书。
  武宗闻扬州倡女善为酒令,敕淮南监军选十七人献之。监军将请节度使杜悰同选,且欲更择良家美女,教而献之。曰:“监军自受敕,悰不敢预闻。”
  监军再三请之,不从。监军怒,具表其状,上览表,嘿然。左右请敕节度使同选,上曰:“敕藩方选倡女入宫,岂圣天子所为!杜悰不徇监军意,得大臣体,真宰相才也,朕甚愧之。”
  遽敕监军不复选,擢悰为平章事。悰入谢,上劳之曰:“卿不从监军之言,朕知卿有致君之心。今相卿,如得魏徵矣。”
  悰佑之子,岐阳公主之夫。
  宪宗为陈宏志所弑,宣宗疑郭太后预其谋。又宣宗之母郑太后,本郭太后侍儿,有宿怨,故宣宗即位,待郭太后殊薄。太后意怏怏,一日,登勤政楼欲自陨。宣宗闻之,大怒。是夕,太后崩,外人颇有异论。宣宗以郑太后故,不欲以郭后袝宪宗。有司请葬景陵外园。礼院检讨官王皞奏宜合葬景陵,神主配宪宗室。奏入,宣宗大怒。宰相白敏中召皞诘之,皞曰:“太皇太后,汾阳王之孙,宪宗在东宫为正妃,逮事顺宗为妇。宪宗厌代之夕,事出暧昧。太皇太后母天下,历五朝,岂得以暧昧之事,遽废正嫡之礼乎?”
  敏中怒甚,皞词气愈厉。诸相会食,周墀立于敏中之门以候之。敏中使谢曰:“方为一书生所苦,公但先行。”
  墀入至敏中厅,见皞争辩方急。墀举手加额,叹皞孤直。明日,皞贬句容令。懿宗时,皞还为礼官,申抗前论,卒以郭后祔庙。
  昭宗在凤翔,韦贻范为相,多受人赂,许以官。既丁母忧,日为债家所噪,故急于起复,日遣人诣两中尉、枢密及李茂贞求之。命翰林学士韩偓草贻范起复制,偓曰:“吾腕可断,此制不可草。”
  即上疏论贻范忧未数月,遽令起复,实骇物听,伤国体。学士院二中使怒曰:“学士勿以死为戏!”
  偓以疏授之,解衣而寝。二使不得已,奏之。上即命罢草,仍赐敕褒美之。
  后唐,李愚行高学赡,有史鱼蘧瑗之风,侃然正色,不畏强御。衡王入朝,重臣李振辈皆致拜,惟愚长揖。梁末帝责之曰:“衡王,朕之兄,朕犹致拜,崇政使李振等皆拜,尔何傲耶?”
  对曰:“陛下以家人礼兄,振等私臣,臣居朝列,与王无素,安敢谄事。”
  其刚毅如此。
  蜀主以李昊领武信节度使右,补阙李起上言:“故事宰相无领方镇者。”
  蜀主曰:“昊家多冗费,厚禄优之尔。”
  起性悻直,李昊尝语之曰:“以子之才,苟能谨默,当为翰林学士。”
  起曰:“俟无舌乃不言尔。”
  石晋命兵部尚书王权使契丹,权以前世累为将相,未尝有称臣于戎虏者,谓人曰:“我虽不才,今耋矣,岂能稽颡于穹庐之长乎违诏得罪亦所甘心。”
  坐此停任。王起曾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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