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王宏之不赴辟召,性好钓。上虞江有一处名三石头,宏之常垂纶于此。经过者不识之,或问:“渔师得鱼,卖否?”
宏之曰:“亦自不得,得亦不卖。”
日夕,载鱼入上虞郭,经亲故门,各以一两头置门内而去。
宋,何铄心疾,无故害其妻王氏,坐法死。三子求点、允点以家祸绝昏宦。求隐虎邱山,允居若邪山云门寺。世论以点为“孝隐”,允为“小隐”。又号点为“大山”,允为“小山”,亦曰“东山”。兄弟又曰“何氏三高”。
齐,孔稚珪,字德璋,不乐世务。居宅盛营山水,凭几独酌,傍无杂事。门庭之内草莱不翦,中有蛙鸣,或问之曰:“欲为陈蕃乎?”
稚珪笑曰:“我以此当两部鼓吹,何必效蕃?”
王晏常鸣鼓吹候之。闻蛙鸣曰:“殊聒人耳。”
稚珪曰:“我听鼓吹殆不及此。”
陶渊明为彭泽令,郡遣督邮至,县吏白:“应束带见之。”
潜曰:“我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
遂赋《归去来》以遂志,尝言“五六月北窗下卧,遇凉风暂至。”
自谓是“义皇上人”。
宋宗少文好山水爱远游。西陟荆巫,南登衡岳,因结宇衡山,怀尚平之志。有疾迁江陵。叹曰:“老疾俱至,恐难遍睹名山”。
澄怀观道卧以游之。凡所游履皆图之于室。谓之曰:“抚琴动操,欲令众山皆响”。古有金石弄为诸桓所重,桓氏亡其声遂绝,唯少文传焉。孙测亦隐庐山,鱼复侯子响厚遣赠遗。测曰:“少有狂疾,寻山采药远来至此。量腹而进松术,度形而衣薜萝,淡然已足,岂容当此横施”。侍中王秀之尤钦慕之,乃令陆探微画其形,与己相对。王俭雅重之,赠以蒲褥笋席。
宋,周续之通“五经”、“五纬”,号曰“十经”。入庐山事沙门,释慧远;时彭城刘遗民遁迹庐山;陶渊明亦不应征命,谓之“寻阳三隐。”
关康之世居京口,颜延年等十许人当时名士,入山候之。见其散发被黄布帊,席松叶枕一块白石而卧,了不相眄。延年等咨嗟而退,不敢干也。臧荣绪亦隐京口,时号为“二隐”。臧自号“被褐先生”。
宋,褚伯玉,字元璩。有隐操,寡嗜欲。年十八,父为之娶妇入前门,伯玉从后门出,遂往剡居瀑布山,性耐寒暑。时人比之王仲都。在山三十余年,隔绝人物。王僧达为吴郡,苦要致之,邱珍孙与僧达书云:“却粒之辈,餐霞之人,乃可暂致,不宜久羁。”
僧达答云:“褚先生从白云游旧矣,古之逸人或留虑儿女,或使华阴成市。而此子索然,唯朋松石,介于孤峰绝岭者积数十载,近故要其来此,冀慰日夜比谈讨芝桂借访薜萝,若已窥烟液临沧洲矣。”
庐度,隐居庐陵西昌三顾山。居前有池,养鱼皆名呼之。次第来取食乃去。后又会稽钟山,有姓蔡不知名。隐山中养鼠数千头,呼来即来,遣去即去。言语狂易,时谓之“谪仙”,不知所终。
梁,阮孝绪著《高隐传》。上自炎黄,终于天监末,分为三品。言行超逸名氏弗传为上篇;始终不耗姓名可录为中篇;挂冠人世栖心尘表为下篇。南平元襄王闻其名,要之不赴,曰:“非志骄富贵,但性畏庙堂。若使のば可骖,何以异夫骥”。
南岳邓先生名郁,断谷三十余年,唯以涧水服云母屑。白日神仙魏夫人忽来临降,乘云而至。从少姬三十,并著绛紫罗绣袿衤属,年皆十七八,色艳桃李,质胜琼瑶。谓郁曰:“君有仙分故来相寻”。天监十四年,忽见二青鸟悉如鹤大,鼓翼鸣舞移晷方去。郁曰:“期会至矣”。是日,无疾而终,山内唯闻香气。武帝令作《邓元传》叙其事。
陶宏景字通明,幼有异操,终身不娶。得葛洪《神仙传》,昼夜研寻,便有养生之志。谓人曰:“仰青云观白日,不为远矣”。以茅山为金陵华阳之天,乃中山立馆。自号“华阳陶”隐居。人间书札以隐居代名。特爱松风,庭馆皆植树,每闻其响欣然为乐。梁武帝手敕招之,不出,惟画两牛,一牛散放水草之间;一牛著金笼头,有人执绳以杖驱之。
梁,刘慧斐、张考秀居东林寺。慧斐于山北构一园,名“离垢园”。时人号为“离垢先生”。论者自远法师后将二百年,始有张、刘之盛矣。
周,韦夐所居之宅,环带林泉,对玩琴书,萧然自逸。文帝贻之以诗,敕有司曰:“给河东酒一升”,号之曰“逍遥公”。时人号为居士焉。
唐时,蜀人朱桃椎隐居不仕,沉浮人间。窦轨在益州召见,遗以衣服,逼为卿正。桃椎口竟无言,弃衣于地而走。逃入山中,结庵涧曲。夏则裸形,冬则缉树反自覆。每为芒覆,置之于路,人见之者曰:“朱居士之覆也”。
为粥米置本处,桃椎至夕取之,不与人相见。高士廉镇蜀时,以礼致之。及至降阶与语,桃椎不答,直视不去。廉每令存问,桃椎见使者,辄入林自匿。
郄纯为谏议大夫,与元载不合,退归东洛,自号“伊川田父”。清名高节传于天下。
孔巢父、韩准、裴政、李白、张叔明、陶沔同隐徂徕山,号“竹溪六逸”。白又与道士吴筠隐于剡中。
王龟字大年,起之子也。起第在永福里,龟意在人外,倦接朋游,乃于永达里园林深僻处,创书斋,吟啸其间,号“半隐亭”。从起河中于中条山谷中起草堂,与山人道士游。朔望一还府第,后人目为“郎君谷”。起保厘东周,龟于龙门西谷,构松斋栖息。起镇兴元,龟于汉阳之龙山,立隐舍。每浮舟而往,其闲逸如此。后为浙东观察使,为贼所害。
武氏炽盛,惟安平郡王武攸绪,弃官隐嵩山,以琴书药饵为务。中宗即位,以安车备礼征之。攸绪应召至都,又归山中。及三思延秀构逆,诸武多坐诛戮,唯攸绪不预其祸。睿宗即位,又令人安息之。开元二年,攸绪请居庐山,制不许,敕州县数加存问,勿令外人侵扰。十一年卒,年六十九。
崔咸,锐之子也。锐在泽潞,有道人自称“庐老”。锐馆之于家,一旦辞去。且曰:“我死当为君子”,因指口下黑子为志。及生咸果有黑子,其形神即庐老也。锐以“庐老”字之,咸既冠,栖心高尚,志于林壑,往往独游南山,经时方还。尤长于歌诗,或风景晴明,花朝月夕,朗吟意惬,必凄怆沾襟。旨趣高奇,名流嗟悒。
司空图,唐昭宗时见纪纲大坏,深惟出不如处,乃称疾不起。梁将篡唐,柳璨希贼旨陷害旧族,诏图入朝,图惧诛力疾至洛阳,指趣极野坠笏失仪,得放还山。图墅在中条山王官谷,泉石林亭,颇称幽栖之志。日与名僧高士游咏其中,作“休休亭记”,又为“耐辱居士”。歌题于东北楹。既脱柳璨之祸,乃预为寿藏,故人来引之圹中,赋诗饮酒曰:“非止暂游此中也”。
布衣鸠杖,出则以女仆鸾台自随。岁时村社雩赛祠祷,图必造之,与野老同席曾无傲色。
张果隐于中条山。元宗召至禁中,邢和璞推之,瞢然不知其甲子,师夜光善视,果与并坐而不能见。元宗谓高力士曰:“吾闻饮堇汁无苦者真奇士也。”
会天寒以堇汁饮果,果引三卮醺然如醉。曰:“非佳酒也。”
引镜视齿焦黑矣。以铁如意击齿藏于带中,乃以红药傅断就寝,良久齿皆生,粲然洁白。后入恒山,不知所之。
田游岩母、妻、子俱有方外之志,入箕山就许由庙东筑室而居,自称许由东邻。高宗幸嵩山,亲劳之。游岩曰:“臣泉石膏肓烟霞痼疾,既逢圣代,幸得逍遥”。出仕宦,坐与裴炎交结,放还山。
咸亨初,史德义隐居虎邱山。以琴书自适,或骑牛,带瓢出入廛市号为“逸人”。文昌左丞周兴荐之,征为朝散大夫。周兴被诛,亦放归邱壑。
王远知其母昼寝,梦灵凤集其身,因而有娠。又闻腹中啼声,宝志曰:“生子当为神仙宗伯也”。
远知初入茅山,师陶宏景,炀帝为晋王召见之,斯须须发变白,晋王惧而遣之。太宗平王世充与房玄龄微服谒之,远知迎谓曰:“此中有圣人,得非秦王乎?”
太宗以实告,远知曰:“方作太平天子,愿自惜也”。
太宗登极将加重位,固请还茅山。谓弟子潘师正曰:“吾见仙格,以吾小时误损一童子吻,不得白日升天,见署少室伯”。翌日,卒,年一百二十六岁。
潘师正,居嵩山逍遥谷,服松叶饮水而已。高宗召见,问山中所须,师正对曰:“所须松树清泉,山中不乏”。
杨国忠方盛,或劝陕郡进士张彖谒国忠曰:“见之富贵立可图”。彖曰:“君辈倚杨右相如泰山,吾以为冰山尔。若暖日既出,君辈得无失所恃乎?”
遂隐居嵩山。
后唐,许寂字闲之,栖四明山不干时誉。庄宗召对于内殿,方与伶人调品篥事讫。方命坐赐汤果问《易义》,寂退谓人曰:“君好淫声不在政矣”。寻请还山,寓居江陵。茹芝绝粒,后为蜀相,与王衍俱徙于东,致政居洛。时寂已年高,精彩犹健。冲漠寡言,时独语云:“可怪,可怪”。人莫知其际。
石晋,郑云叟本名遨,弃家入少室山。闻西岳有玉粒松脂,沦入地千岁化为药,能去三尸。因居华阴与李道殷、罗隐之友善。时人目为三高士。道殷有钓鱼之术,钩而不饵。又能化石为金,无所不至,云叟目击其事而不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