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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妖人邢大

  燕人邢大,幼失怙恃。年十七,艳丽过好女,因无事业,偃蹇不堪。里有洪大者,家小康。有龙阳之癖,亦无父母妻子。途遇邢,目逆而送之曰:“此天下尤物,可遇而不可求者。”
  尾至其家,见隤垣败室,虚寂无人,入门唁之。邢见洪来,羞涩之态,亦若女子之初见良人者。洪讯得困苦状,不胜怜悯曰:“弟若肯随至家,我能温饱之。”
  邢本无能,腆然随去。洪为置鲜衣,给美食,抚养周至,邢实心感。一日饮内室薄醉,邢颜色焕发,洪不能复忍,拥之求欢,邢曰:“弟受兄德泽无以加矣。身非草木,焉得无情?以身报之,固所愿也。但日后色衰爱弛,弟仍落魄无依,徒贻失身之诮,不如其已。”
  洪曰:“我只图好色,不分牝牡。弟若蓄发披鬟,终身相从,即我妻也。决不再娶,誓无异心。”
  邢遂与同宿,两情益密。邢从此养发贯耳作旗装,俨然国色,且习女工,针黹刺绣甚巧。洪嬖爱益甚,所欲无不顺从,服饰之珍,饮馔之腴,甲于贵胄。夫好男色者,必病股与目,况旦旦而伐之,有不速毙者乎?三年,洪业渐败,目既眊,而半身不遂矣。
  先有刘六者,亦美男子。洪与结为昆季,恒引至家与邢相见,则曰:“我妹也。”
  刘见其娟美,亦爱恋之。洪已有交易之心,而邢不许。故每见刘,则一礼而退,刘亦无可如何。值洪病革,刘愿以重聘婉求其妹为妻。洪与邢谋曰:“我病不能复起矣。今汝已习女装,声容举止宛然好女。本相订终身,不意半途抛撇。若恋我,则无男子守节理,若仍改男装,则已失本来面目,又未习丈夫事业,后作饿殍,皆我累汝矣。汝纵无怨,我在九泉亦不瞑目。不如因刘子之好嫁之。我得财礼可藉以饰终,汝亦得其所矣。”
  邢曰:“我非真女,彼娶而后觉之,能相容乎?”
  洪曰:“世无不好色者。彼若觉察,汝须善为调停。溺爱之人,决无偾事。况刘之为人与我相同,我故愿托之也。”
  邢诺。洪以告,刘遂转告父母,邀媒行聘,择吉娶之。父母亲戚见新妇婉娈柔顺,与其夫一对玉人,交相庆慰,刘更欣喜。至晚入房,曰:“妹何见我即避,今夜更避何处耶?”
  拥入衾中。邢早于兜肚下作袋,将肾囊前阳包起,仍曲举其股以臀窍受淫,故不觉也。然日久厮熟,时亦渐热,刘必欲尽去邢之上下衣,强赤其体,无从慢藏,厥物显露。刘不禁骇异,邢拥刘尽媚,而实告之曰:“尔若舍我,恐女子中未必有胜我者。”
  刘曰:“我固不忍舍汝,但娶妻为子也,汝能生育乎?况我家不过仅可度日,无余资再娶,不误我后嗣耶?”
  邢曰:“毋恐,我有祖传符篆,能看香治病。尔倩人绘女仙像供养,我将有仙人附体,治病神效。传播人知,业必兴隆。得财后任置妾媵,不尔禁也。”
  刘曰:“为我谋则善矣。但汝以男子身而为此,何能忍乎?”
  邢益媚妩之曰:“此事始虽楚而后乐,恐天下男子知此味,人人欲嫁丈夫。世间甘为此者非我一人也。尔如不信,请尝试之。且闺中事外人不知,何妨互相为乐耶?”
  刘亦迷而顺之。从此,夫其夫而亦妇其夫,妇其妇而亦夫其妇。两美交融,眷恋之情益切。
  刘发财心胜,告于父母,别居附近乡屯。传播仙姑治病之说,人见以美妇行医,争相延请,日得时钱数贯。一番役垂涎妇色,诈病唤邢去,入室突拥而抚其下体,出其不意,不及掩饰,居然伟男子也。役缚而讯之,邢哀求包容,愿任鸡奸而多与之贿。役曰:“村中不乏少艾妇女,非亲即故,容汝在此,皆不得作完人矣。且我获妖人,官赏必厚,岂贪汝贿自贻伊戚耶?”
  并获刘六送坊。转入秋部,鞠实,于左道惑人本罪上,加重问拟缳首,即行正法。刘六照为从例,刺配黑龙江,给索伦达呼尔为奴。此嘉庆十二年四月案,有友任刑曹者,录出原供如是。
  芗厈戏判曰:“看得邢有宋朝之美,洪生卫灵之心。食我余桃,既若情谐合卺;报其断袖,何妨长与同衾。倘暂解弁冕以披髻鬟,时之所有;乃永谢衣冠而为巾帼,古之所稀,创新法于狂童,应遭冥殛;使旧宠为归妹,随肆奇情。
  彼刘六者,既经明辨雌雄,当发电闪雷轰之怒,何竟互为牝牡,反追云翻雨覆之能?彼丈夫,我丈夫,阴阳敌体;出乎尔,反乎尔,前后相偿。从此潜迹闺门,法犹可避;竟敢炫奇闻里,情无可原。立异者律以妖人,允宜缳首;为从者配充奴子,投彼索伦。此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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