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君见楚王,楚王曰:“今王室卑而诸侯弱,何策以待之。”
对曰:“天下势也,合策者顺,合谋者成,合意者固。以纵横之策合者,事成而名败;以纵横诡诈之意合者,机固而业颓。是以齐桓之霸,策于信义而已矣。守信而文于礼,执义而通于智,守信以盟,执义以声,故能尊周室而雄诸侯,道路无怨旅,中原无廪尘。当是时,桓公为五伯首功,而号令可以一海内者也。然犹以服事周得显永厥业而不替,终桓公之身而齐无有干戈于境上者,故诸侯称义焉。夫信义者,王伯之门也。求策术而弃信义,不可以为诸侯。”
楚王欣然而言曰:“征君,不谷之管仲也,唯幸教而辅相之。”
征君回难曰:“楚之山河与楚之人民孰固?”
楚王曰:“不谷闻之,国以山河城郭为固,家以垣篱畏阀为固,未闻以人民也。”
曰:“山河之固孰与守之?”
曰:“信义哉。”
曰:“守信义者,王欲委诸山河乎抑委诸人民乎?”
楚王无以对。曰:“王何以山河为固也,苟无人民之众,则楚之山河其为猿雁之栖乎!”
楚王问曰:“昔者齐桓公陈师于召陵以伐楚,屈完谏曰:‘君若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众无所用之。’然则楚之所以为固者,方城、汉水也,是以能轻齐之众,可为固国之势,非山河矣乎?”
征君对曰:“夫齐之陈召陵之师也,岂不闻楚有方城、汉水之险者。当观兵之际,屈完以德动桓公,而又及诸侯会盟以示信,故全齐之众遂卷师以旋,而不欲耀武于南海之陆,岂方城汉水足以却齐而存楚乎使屈完不盟,则齐楚之得失,未可知也。”
楚王有惭色。
征君曰:“贤王以宗室之英,而楚国之民不怀,又靖安而无外忠,宜贤王之以山河为固也,王亦不熟虑乎今天下举贡者一室,漕运者一渠,皇图之藉尚负于畿甸,征讨之命尚系于天皇,故诸侯未为战,国而得以靖安无虞也。虽然,诸侯将劳矣,诚宜布信而宣义,以怀楚国之民,而告王室之难于诸侯。结之以盟誓,饫之以宴享,使四邻亲睦而同姓密于婚姻。然后告诸天皇,代其诛罚驱遏戎骑,翦灭奸雄,烹炙贪虐,显岩穴之士与之谋国。虽无会稽之耻,而有尝胆之心;无报吴之举,而有霸越之绩,是谋策之徽声,而文武之烈光也。王其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