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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受

    征君去韩,鲁聘先诸侯而至,乃不入魏而之鲁。
    宿于济阴,有盗者窃其笈。从者曰:“子穷矣。”
    征君曰:“是何足以穷我哉,夫君子达于内而穷于外,乐于心而困于迹,此负道者之为也,如是甫焉往而不穷。故游诸侯而不得志,是吾穷也。”
    顷有韩使至,馈百金以为赆,征君不受。从者曰:“若子,其矫者也。子欲以忠信为笈,仁义为赆,则弟子之从子也,安能食子之忠信,饮子之仁义,而免其饥饿耶吾闻君子出而不行其素,则寄口于诸侯,以为资身之策。故仲尼有绝粮之穷,孟子有受赆之义。穷则执,馈则受,礼也。子奚狷介而自困其身乎智者不为也。”
    征君曰:“噫,是何言之陋也!汝不能食甫以忠信,饮甫以仁义,而欲寄口于诸侯以免死于道,是从游者皆乞人之徒也。乞人一日不得食,则饿死沟壑,是欲寄口而不可得也。汝必为乞人之计,则箪食豆羹之间,殆有甚于乞者。汝亦畏死而取之耶充以乞人之心,则盗跖之贪为是,而伯夷之廉为非,是盗跖何智而伯夷何愚也。今有伯夷为师而盗跖为弟子,可乎汝以仲尼之绝粮为穷,孟轲之受赆为义,而病甫也。不知仲尼获麟,出涕曰:‘吾道穷矣。’又曰:‘欲仁而得仁,又焉贪。’孟轲曰:‘万钟于我何加焉。’由是观之,仲尼亦未尝以绝粮为穷,而孟轲未尝以受赆为义也。且孟轲之受赆于宋,盖有故矣。当是时,宋之君于孟轲未疏也,在国无嬖人之谗,去国非简贤之故,是以受宋之赆而不辞也。不然何却齐之兼金,辞齐之万钟,而绰绰乎有余裕哉。今韩之遇甫也,以好色之心好士,而无悃诚。内蔽于谗,外障于佞,若之何就之。甫是以去韩而宾鲁。不幸遇盗,日中无餐,仆有饥色,车不接群,空笈而往。韩王适馈甫以金,此称义之福涂也,甫之不受,又何疑焉夫失志于韩而受其馈,是犹鱼之失水于渊而又吞其饵也。受馈者伤于义,吞饵者伤于舌,其贪均也。汝欲甫受韩王之馈,而自同于吞饵之鱼,死则免矣,其如义何?”
    韩使为之于邑,乃弃马而还。鲁人闻而馈粟,征君受之。曰:“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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