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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知事署

  知事位卑而近民,庶政蔑一非所司,故弊端烦多,然亦视省分而异。略言之,则北省知事威仪,排场依然,前清牧令,而羡余多提取归公,竟无腴缺。南省表面虽非而缺分实不恶往日,竟有视清代为优者。就苏浙论,浙又逊于苏。西南边省以护法阙饷不免苛敛,或有开烟禁,为筹饷之方者。
  地方官因绿为奸,不无染指,四川则不经手钱粮,甘肃则完全清习就中。唯山西一省,官吏皆阎系,以奉公守法为宗旨。他省不能望其肩背,湖南官以贿得,自不能不取之百姓,故张敬尧辖境直无一良吏。可寻斯则各省之大略也。
  闻之戆南某君曰:“凡任知事者,第一要义,则能联络。境内武官,可倚其力上通军署,则终身受用不尽。次则能出资为部民运动,省议员又次,则逢迎要绅,若三者兼备指日道尹矣。至教育界、报界亦宜以余力点缀署中,养一二文士,为代拟实业讲计划书或劝学演说辞,若是则知事能事毕,苟背乎?此虽廉其守,勤其事,爱养其民,终不能久任也。”
  诚有慨乎其言之矣!某君固江苏之干吏也。
  凡干吏其署中科员,必有与本地绅民通气者,以备有事时,为斡旋也。若汴省某知事,径委本地要绅子弟为科员,则尤异矣。自洪宪倒幕,议会复兴舆论少重知事,果过受攻击,有奥援者,他调,无援者,撤任。其有奥援而痕迹太重者,虽撤任不久,即他有调剂,奥援为谁,本省军官第一,就地巨室,京中大老。第二省议员,第三也。利害若此,故民国地方官以敷衍二字,为秘诀,欲求其破除情面难矣。
  某甲任东省知事,听讼则索贿,征税则搜索,独对于县内诸团体,如学会商会之类,则异常优待,几于有求必应。人叩其故,曰:“预备撤任时,嘱此曹以公呈留我也。”
  已而果然商会总理致为县人唾辱云。
  知事某甲,请委其舅乙为承审员。乙以老病,诸狱皆甲自断,尝理一械斗案,得贿万元,乙知之,讽以所判不公,意在公贿也,甲怒呈省撤换乙。濒行邀绅商学诸界茶话尽举甲赃私以告,众大哗笑,甲闻,竟遣警拘乙,禁之。各界不服,拥入署,释乙出护之至商会。而其人老迈,且气忿至即骤,殂众大骇。
  甲乃饰媪为其舅母,登商会总理门,索赖闻破费至二千金。甲得其什七焉。某甲任知事,所治大商埠也,有奸商暗设烟膏店,月以千五百圆馈县署及警佐等。众闻而恶之,举某巨绅呈准省公署,组织禁烟局不受知事节制,方著手破其弊窦而烟商已具二万元。乞甲为抵制,甲乃出万元运动省公署,取消前批,谓禁烟为警察及自治区责任,不必另立机关。
  自是月贿增至二千元,知事犹得干元津贴,选出之省议员三百元,余七百元则警察董事均分之。某知事兼警备营务处,以其叔祖任省公署秘书长也,以苛刻为绅民所恶,尝假修河议,加亩捐而委其妾弟为工程员,众愈不服。
  一日议事公所,众面诋之,怒甚,归以营务处,名义宣布戒严,发警围自治会指,绅士某某为乱党,县民大骇,逃者纷起,后为人民所控,批道尹,查复以叔祖力仅以误闻讹耗临事张皇撤任,未几复出,任某货税所所长。
  绍兴某甲以医起督军公子疾,得任某县知事。署中科长科员等,半会垣折字起课之流,人各给薪三五元不等。承审员,则其从子乙曾为军队书记者也,月畀以十二元,以此刻削中饱公费甚丰,喜而告人,若此更不必觅意外财矣。故贿赂不入,然诸人实无赖乌能安贫,竟联合乘甲卧病,尽卷其衣饰财物以去。(甲丧妻故无眷属)中并有征存万余金,唯承审员以醉卧,未预谋甲终疑之,收系诸狱,乙忿服毒死,甲亦随殁。计其在任不逾三月也,或见所为,呈文有知事所学者包公也,断尽奇案,又到任告示有青天已到,告状者速来。又门联曰:“共和大国大一统无所不大,清正知事知百里何事弗知。”
  皆其科长某素卖卜号称言必中者手笔也。
  南省某知事,私刻官纸以渔利;蜀中某知事,假铸徽章取富民人财;广东某知事,以救灾私发奖券;湖北某知事,官贩私盐;浙江某知事,图赖经征经费,为人扭控于上海。此皆近事之可笑可恨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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