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族共和,蒙藏乃民族之一,当然无别立官署之必要。徒以俗尚不同,封爵未除,故其事项,不能隶之各部署,一也。自入民国,外蒙首先独立,经几多之劝导,始改自治,而内蒙如廓尔罗斯诸旗,亦时有蠢动。西藏则自达赖私归后,意在为虎作伥,窥伺川边,征防化导事以日烦,二也。蒙古王公在京者,无所事事,而其中尽有明达事理,声势足号召蒙人之材,势不得不设此院以处之三也。
其组织法,设总裁副总裁各一人、参事二人、司长二人、秘书二人、佥事十二人、主事二十四人、编纂翻译十四人,总务厅辖七科。第一第二两司,各辖三科,外有秘书室,任总裁者,以贡桑乐亭为最久。其人明敏英锐,敢任事。当陶克陶煽惑内蒙之日,颇赖其维持防制之力。第轻佻好冶游,故蒙藏院官吏,相习成风,大半称嫖界巨子焉。
旗籍荣某,本成都将军恭寿子,荣禄之侄婿,项城之旧交也,遂被任为副总裁,院章总裁主持大计。若本院事务,绵副者管理,荣固擅综核,颇撙节小费。属官衔之刺骨,报纸亦频有讥诋,然项项信之专,无如何也。恭寿在日,曾权川督,司阍者张姓,索贿得十余万金以归。庚子以贱价收屯京官宅邸卖品,因以益富。后启照相馆于京师,民国划锄阶级制度,遂希冀入仕籍,而经营蒙藏院会计尤力。
荣以乃父因张,不得良死(恭寿以参案吞金自尽死)。拒之甚坚。张愧愤,乃串通雇员,捏造条件,谓荣中饱院款五万余,刊为传单,散之众人。适院员方恶荣甚,遂拟集合呈诉,幸参事某有识力为解释,事始得寝,而荣终不安其位焉。
江南某君,以拔贡服官北洋,后入陆军部,尝权侍郎,少少读李若农何愿船诸人著作,遂自谓谙习蒙事,数条陈边务,复刊书以贻人。因是得微名。入民国,遂跻口北宣抚使,蒙藏院副总裁。其口北之行,凡蒙古台吉王公少富者,莫向之借贷,因获重金以归,素为驻京蒙员所鄙弃。
袁氏闻之,笑谓某服官多年,何由不改招摇行径。副总裁位遂不保。闻其在院日,频设宴宴蒙古王公,而每宴必有请托,众皆苦之,尝为那彦图所面诋,不以为赧也。又其私寓陈设,亦以责之庶务科,科员某皖人,故意为铺张,地毯壁镜,铜床檀椅,并摹西式,且与约曰:“购物至苟合公意,乞签字发票上,科中即照付资。”
某以利昏忽忽许之,逾时是科员手其签字发票来谒,谓算结实欠五千元,乞立付免。下吏为难,某大错愕然又无词拒绝。后赖某司长调停,始允陆续归结,而见者谓诸物实不值三千元也。自是始不敢责庶务科供应,今其人无聊甚,骗得东海万金,南下组织政党。不逾日,以内阁改组,党中多流氓过门者,皆唾弃不顾云。
鄂人某甲者,夙肆业自强学堂,为梁星海得意弟子,亦略读朔方备乘诸书。自负边才,蒙藏院成立,即任为参事。是时院权皆操其手,遂壹意援引私谊,又倩其乡人能文者,拟为条议,上之袁氏,素服其才,数传见咨询边事。蒙古王公,以其得主峰欢,多与论交。
甲亦挥霍,应酬周至,自是望日隆,遂擢为边地都护使。办事大员,尝闻佥事某君言,甲腹俭而喜猎文誉,蒙古贵人之喜吟咏者,多与唱和,又时流览佛书,多记梵典,以资谈助。编纂科编纂蒙藏回图籍成,甲欲矜淹博,颇有涂改,编纂员愤而与争。甲笑谢乃已。
册封祭奠,凡奉使至蒙者,例得厚馈。清代乃乾清门侍卫差使,民国属之蒙藏院,院员奉差自口外归者,他不具论,必有良马数骑,以壮行色。京师市上,乘骡车而顶跟马并矫健者,必蒙藏院官吏也。曩者理藩院司员,于台吉王公承袭册封事,索贿必饱欲壑始已。民国初亦欲沿故习,而外蒙已叛,内蒙势亦岌岌,袁氏专主怀柔,频戒诸司,于蒙事勿留难。故至今皆随意酬劳,不取定价婪取也。
当袁氏谋僭帝号,频优赉蒙王等,诱之劝进。是时院员亦大有生色,司长某谓新君践阼,蒙回翌戴,实本院运筹之力。今蒙回王公,已晋封加俸,院员未便向隅,开单呈总裁请奖,而所拟则两司长、两参事,均封男爵也。闻者皆笑至失声。
蒙回各旗,有被匪被灾者,例须抚恤,其数目则由院拟定,咨呈国务院,转财政部照发。然损失情形轻重,则当据各办事长官等呈报,而核稿者,则第一司民治科员也。有某旗章京,以被匪抢掠,呈请抚恤,原呈损失约五千元,乃议给恤费三千元,而定章按照损失价值三分之一给恤,是此数计多出一千余元,则以科员与该旗章京有连也。后为司长所核驳,始以笔误了事,盖起稿时,数目字竟填小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