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江之简村有农妇赵氏,家在东村,去简村止三里许。妇素孝于其母。方初冬,偶得黄雀数枚,尝之而美,辄留其余,次日晨起盥栉,易裙钗,携雀往视其母。母适卧病,取所携雀哺之,母为之加餐。午饭后,复呼与细谈,不觉迨暮,妇以时方收获,遂告归。
及村外,天渐曛黑,遥望林间,微火射出。趋至,则数丐围坐寺门外晚炊,妇告以迷路乞火。一丐曰:“昏黄至此,非与小和尚有密约耶?”
又一丐笑曰:“火却容易,然须以汝之水相易。”
遂起,将逼淫焉。妇怒批其颊,大叫“杀人”,丐怒,取土块塞其口,呼群丐褫其衣袴,取腰间汗巾缢杀之,舁入一空圹,解其巾,覆以瓦砾,各自窜去。
夜半妇忽苏,张目四顾,见斜月未落,四野霜浓,阴风砭骨,寒战不能遽起,但呼“救命”,适其邻一屠夫路经村口,闻之,寻声而至,将曳之出,妇拒曰:“身无寸缕,无论冻已僵,亦何面目出见人乎?”
屠者悟,亟走告其夫,取衣袴,导至其处,乃去。时天已晓,妇出,哭告以故,相随还家。村农赴诉于县令,即饬严缉,未获。居数日,忽闻哗传前屠为人缚石沉河而死,村农奔视,果然。
先是,屠每于侵晨往前村肆中屠羊,尝有一黑犬相随。是日店主早起相伺,屠竟不至,忽见犬狂奔入门,衔其衣,呜呜作哭声,叱之不去,其人心动,随之出门。行里许,至寺后河畔乃止,而犬已跃入水中,俄而曳一尸出登岸,就视,则屠者也,反接其手面系以石。骇绝,奔告其子,相将至河上,则犬亦蜷卧尸旁而死矣。子乃泣请其人同返,往诉于邑,捕得丐者诛之,命瘗犬于冢旁,立石表之曰“义大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