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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集(轻诋

  子夏之徒问于子墨子曰:“君子有斗乎?”
  子墨子曰:“君子无斗。”
  子夏之徒曰:“狗豨犹有斗,恶有士而无斗矣?”
  子墨子曰:“伤矣哉!言则称于汤文,行则譬于狗豨。”
  壶公曰:西河之徒,断无此蠢。
  虞翻尝乘车经糜芳营门,吏闭门,车不得过。翻怒曰:“当闭反开,当开反闭,讵是事宜?”
  芳闻之大惭。芳故蜀将,以南都降,故云。
  壶公曰:降将到底闷气。
  王晏为明帝佐命,得班剑二十。谢瀹谓曰:“吾家太傅裁得六十,若何顿得许?”
  壶公曰:必谢傅才得班剑,班剑束高阁矣。
  何尚之尝设八关斋,大集朝士,谓王僧达曰:“愿郎且放鹰犬,勿游猎。”
  僧达曰:“家养一老狗,放之无去处,已复还。”
  尚之失色。
  壶公曰:老狗失色。
  荀昶子万秋,元嘉中,父子并以文学显。昶一日见释慧琳,谓曰:“昨万秋对策,欲以相示。”
  琳曰:“此不须看。若非先见而答,贫道不能为;若先见而答,贫道奴皆能为。”
  乃相对笑,竟不看。
  壶公曰:昶患誉儿癖,宜受窘。
  魏收每陋邢邵文,邢则曰:“江南任昉,文体本疏。魏收非直模拟,亦大偷窃。”
  收闻,又曰:“伊尝于沈约集中作贼,何意道我偷任?”
  壶公曰:果有真赃,颜之厚矣。
  丘车骑尝在沈深坐见王文宪诗,沈曰:“王令文章大进。”
  丘曰:“何如我未进?”
  壶公曰:狂气可掬。
  庾信至北,唯爱温子昇寒山寺碑。后还南,人问北方何如,信曰:“唯寒山寺一片石堪共语,馀若驴鸣犬吠耳。”
  壶公曰:是真实语。
  江从简是光禄革子,小时有文情,作采荷调。以刺何敬容曰:“欲持荷作柱,荷弱不胜梁;欲持荷作镜,荷暗本无光。”
  敬容不觉,唯叹其工。
  壶公曰:敬容似可与言。
  崔信明尝自矜其文,谓过李百药。郑世翼遇之江中,谓信明曰:“尝闻有“枫落吴江冷”,愿见其馀。”
  信明欣然,多出众篇。世翼览未终篇,曰:“所见不逮所闻。”
  投诸水,引舟迳去。
  壶公曰:太刻。
  杨愔典选二十馀年,奖擢人伦,以为己任。然取士多以言貌,时致谤言,以为愔之用人,似贫士市瓜,取其大者。
  壶公曰:妙语。又曰:今且取瓜之软熟者。
  檀珪求禄不得,与王僧虔书曰:“蝉腹龟肠,为日已久。饥彪能吓,人遽与肉,饿驎不噬,谁能落毛?”
  壶公曰:说尽世界,可痛哭!
  高涣久举不第,或谑之曰:“一百二十个蜣螂,推一个屎块不上。”
  壶公曰:雅谑。
  杨炯为文,好以古人姓名连用,如“张平子之谈略”,“陆士衡之所赋”,“潘安仁宜其陋矣”,“张仲统何足以知之”,号“点鬼簿”。
  壶公曰:点鬼伤雅。
  骆宾王好以数对,如“秦地重关一百二、汉家离宫三十六”,时人号为“算博士”。
  壶公曰:数对何妨其隽?
  徐彦伯为文,多求新奇。以凤阁为鹦阁,龙门为虬户,金谷为铣溪,玉山为琼岳,以刍狗为卉犬,以竹马为筱骖,以月兔为魄兔,以风牛为焱犊。后进效之,为涩体。
  壶公曰:至宋子京,一蟹不如一蟹。
  张祜柘枝诗云:“鸳鸯细带抛何处,孔雀罗衫属阿谁?”
  白乐天每呼为“问头诗”,枯曰:“明公亦有目连经,长恨歌云“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此不是目连访母耶?”
  壶公曰:咏目连何确也。
  宋武问颜延之曰:“谢庄月赋何如?”
  答曰:“庄始知“隔千里兮共明月”。”
  帝召庄以延之语语之,庄应声曰:“延之作秋月诗,始知“生为久别离,死为长不归”。”
  壶公曰:一经拈出,自家亦失笑矣。
  汉王章不喜文士,尝语人曰:“此辈与一把算子,未知颠倒,何益于国?”
  壶公曰:此语未可尽非。
  魏明好作诗词,多而格下。尝携近诗诣韩熙载,韩托以目疾,请置几案徐览。明曰:“侍郎目昏,请自为吟之。”
  韩曰:“耳聋加剧,切恐不闻。”
  壶公曰:韩先生豪爽,必无膏肓之病。
  江南李氏,尝遣人聘吴越。或问:“见罗给事否?”
  使人曰:“不识,亦不闻名。”
  或云:“四海闻有罗江东,何拙之甚?”
  使人曰:“为金榜上无名,所以不知。”
  壶公曰:只重金榜,使乎,使乎!
  释贯休道价甚高,诗有太粗处:“尽日觅不得,有时还自来。”
  人嘲作“失猫诗”。
  壶公曰:妙于命题。
  蜀王建召僧贯休坐,赐茶药彩缎,仍令口诵近诗。时诸王贵戚皆侍坐,贯休欲讽之,乃诵公子行曰:“锦衣鲜华手擎鹘,闲行气貌多轻忽。稼穑艰难总不知,五帝三皇是何物?”
  建称善,贵幸皆怨之。
  壶公曰:俞君宜怕称公子以此。
  刘仁轨既宦达,其弟仁相在乡曲,升沉不同,遂搆嫌恨,与轨别籍,每于县祗奉户课。或谓之曰:“何不与给事同籍?五品家当免差科。”
  仁相曰:“谁能向狗尾底避阴凉?”
  壶公曰:仁相千古高品。今狗尾底偏作威福。
  右丞傅迪好广读书,而不攻其义。刘柳惟读老子而已,迪每轻之。柳云:“卿读书虽多,而无所解,可谓书簏矣。”
  壶公曰:读书多,意义自见。书簏可轻视哉?
  王及善才,行庸猥,为内史,号“鸠集凤池”。
  壶公曰:鸠疑作鸱。
  王衍北巡,以韩昭为文思殿学士,判官李台嘏曰:“韩公凡事如僧剃发,无有寸长。”
  符朗初过江,王大与兄国宝命驾诣之。汰法师问朗曰:“见王吏部兄弟未?”
  朗曰:“非一狗面人心,又一人面狗心者是耶?”
  盖以忱丑而才,国宝美而狠也。
  壶公曰:麻衣心相。
  李林甫每与同僚议及公直之事,则如痴醉之人,未尝问答。或语及阿狥之事,则响应如流。张曲江尝谓宾客曰:“李林甫议事如醉者恼语。”
  壶公曰:形容笃至,令人惊怖,令人欷歔。李泌谓卢杞奸邪,德宗称其小心。泌对曰:“小心乃奸臣之态。”
  壶公曰:心则小,而胆则大。
  刘贡父言:每见介甫道字说,便待打诨。
  壶公曰:介甫遇子瞻、贡父,真是劲敌。
  蔡卞妻七夫人,是荆公女,颇知书,能诗词。蔡每有国事,先谋之床第,然后宣之庙堂。时执政相语曰:“吾辈每日奉行者,皆其咳唾之馀也。”
  蔡拜右相,家宴张乐,伶人扬言曰:“右丞今日大拜,都是夫人裙带。”
  中外传以为笑。
  壶公曰:裙带之下,才是右相;咳唾之馀,方到执政。
  蔡攸尝饮禁中,徽宗频以巨觥劝之。攸恳辞不任杯酌,将至颠踣。上曰:“就令灌死,亦不至失一司马光。”
  壶公曰:惜乎灌之不死。
  唐五经尝谓人曰:不肖子弟有三变:第一变为蝗虫,谓鬻庄而食也;第二变为蠹鱼,谓鬻书而食也;第三变为大虫,谓鬻奴婢而食也。三变之类,何代无之?
  壶公曰:变到蠹鱼,万劫不得翻身。
  陈师锡序五代史,荆公曰:释迦佛头上,不堪着粪。
  壶公曰:快语。
  杨亿为文章所用故事,尝令子侄检出处,每段用片纸录,辄粘而蓄之,时人谓之“衲被”。
  壶公曰:晚世文章不古,多被“衲被”所误。
  唐子方一日见王介甫诵华严经,因劝介甫不若早休官去。介甫问之,子方曰:“公之为官,止是作孽。要做执政数年,和佛也费力。”
  壶公曰:介甫居金陵,见亡儿雱枷锁憔悴,虽舍第作寺,何噬及矣。又曰:添一政,多一重地狱。
  赵挺之尝曰:“乡中最重润笔,每一志文成,则太平车中载以赠之。”
  黄山谷曰:“想俱是萝卜与瓜韭耳。”
  壶公曰:并无此物,可奈何?
  高英秀辨捷滑稽,尝与赞宁共议古人诗病云:李山甫览汉史“王莽弄来曾半破,曹公将去便平沉”,是“破船诗”;李群玉咏鹧鸪“方穿诘曲崎岖路,又听钩辀格磔声”,是“梵语诗】;罗隐“云中鸡犬刘安过,月里笙歌炀帝归”,是“见鬼诗”;杜荀鹤“今日偶题题似着,不知题后更谁题?”
  此“卫子诗”也,不然安有“四蹄”?
  壶公曰:卫地多驴,故呼驴曰“卫子”。
  宋景文修唐史,好以艰深之词文浅易之说,欧阳永叔思有以讽之。一日,大书其壁曰“宵寐匪祯,札闼洪休”。宋见之曰:“非夜梦不祥、题门大吉耶?何必求异如此?”
  欧公曰:“李靖传云:震霆无暇掩聪,亦是类也。”
  宋惭而退。
  壶公曰:李于鳞多用此法,号曰“古”。
  林和靖虽隐居,而亦以豪放玩世,故当时颇有不足之者。尝傲视许洞,洞作诗嘲之曰:“寺里啜斋饥老鼠,林间咳嗽病弥猴。豪民送物鹅伸颈,好客临门鳖缩头。”
  壶公曰:摹小人之态,直揭肺肝。
  王拱辰太师即洛之道德坊,营第甚侈,中尝起屋三层,最上曰“朝元阁”。时司马君实亦在洛,于私第穿地深丈余,作秘室。邵尧夫见富郑公,富问:“洛中有何新事?”
  邵曰:“近有一巢居者,一穴处者。”
  遂以二公对。富为发笑。
  壶公曰:此贤者之过,邵子安乐窝殊平平耳。
  钱昭度咏方池诗云:“东道主人心匠巧,凿开方石贮涟漪。夜深若被寒星映,恰似仙翁一局棋。”
  有嘲之者曰:“此正谓一局黑,全输也。”
  永乐四年,西僧尚师哈立麻至京,启建法坛,屡著灵异。翰林李继鼎私曰:“若彼既有神通,当作中国语,何待译者而后知乎?”
  壶公曰:此一难当作何解?
  理学家文字往往剿袭语录,铺叙成文。乃语人曰:“吾文如菽粟布帛。”
  杨升庵笑曰:“菽粟则诚菽粟,但恐陈陈相因,红腐不可食耳。”
  壶公曰:绝顶之谈,食之者腐肠烂胃。
  王槐野问王元美曰:“赵刑部某治状何如?”
  元美曰:“循吏也,且苦吟。”
  槐野大笑曰:“循吏可作,诗何可便作?”
  壶公曰:王槐野才是诗人。又曰:“诗何可便作”,一语千古。今人顶一进贤冠,便作诗,诗从进贤冠来耶?
  但陶村曰:“佛不设持钵应供法,后世必无寡廉鲜耻之人;佛不设丛林接众法,后世必无游谈坐食之人;佛不设低眉打坐法,后世必无白昼欲寝之人;佛不设登坛讲经法,后世必无满堂聚讼之人。”
  壶公曰:呵佛骂祖,政大转法轮。
  又曰:“不思议,无启口处,是禅和子藏拙法门;提话头,摘公案,是禅和子敲打人短棍;作诗写字,竖拂清谈,是禅和子化缘本钱。”
  壶公曰:除却三项,才是禅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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