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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集(规箴

  狐丘丈人谓孙叔敖曰:“仆闻之,有三利必有三患,子知之乎?夫爵高者人妒之,官大者主恶之,禄厚者怨归之。”
  孙叔敖曰:“不然。吾爵益高,吾志益下;吾官益大,吾心益小;吾禄益厚,吾施益博。可以免于患矣。”
  狐丘丈人曰:“善哉言乎!”
  壶公曰:叔敖得老聃之术。
  齐景公游海上而乐之,六月不归。告左右曰:“敢有先言归者死!”
  颜蠋进曰:“君乐治海,不乐治国。彼若有治国者,君安得独乐此海乎?”
  遂归。中道闻国人谋将不纳之。
  壶公曰:海上何乐?遵海而南,此公素志也。
  秦王与中期争论不胜。秦王大怒,中期徐行而去。或为中期说秦王曰:“悍人也。中期适遇明君故也;向者遇桀纣,必杀之矣。”
  秦王因不罪。
  壶公曰:秦王喜誉,故或能中之。
  秦宣太后爱魏丑夫,太后病将死,出令曰:“为我葬。必以魏子为殉。”
  魏子患之,庸芮为魏子说太后曰:“以死者为有知乎?”
  太后曰:“无知也。”
  曰:“若太后之神灵明,知死者之无知矣,何为空以生所爱,葬于无知之死人哉?若死者有知,先王积怒之日久矣。太后救过不瞻,何暇乃私魏丑夫乎?”
  壶公曰:丑夫殉葬,吾欲为之下石。
  有献不死之药于荆王者,谒者操之以入,中射之士问曰:“可食乎?”
  曰:“可。”
  因夺而食之。王大怒,使人杀中射之士。中射之士使人说王曰:“臣闻谒者曰可食,臣故食之,是臣无罪,而罪在谒者也。且客献不死之药,臣食之,而王杀之,是死药也,是客欺王也。夫杀无罪之臣,而明人之欺王也。不如释臣。”
  王乃不杀。
  壶公曰:荊王全无心肝,一欺于献药者,再欺于食药者。
  鲁阳文君谓子墨子曰:“有语我以忠臣者,令之俯则俯,令之仰则仰,处则静,呼则应,可为忠臣乎?”
  子墨子曰:“令之俯则俯,令之仰则仰,是似影也;处则静,呼则应,是似响也。君將何得于影与响哉?”
  壶公曰:绝顶之谈!今之所谓忠臣,影响而已矣。
  子墨子仕人于卫。所仕者至而反。子墨子曰:“何故?”
  对曰:“与我言而不当,曰待汝以千盆,授我五百盆,故去之。”
  子墨子曰:“授子过千盆,则子去之乎?”
  对曰:“不去。”
  子墨子曰:“然则非为其不当也,为其寡也。”
  壶公曰:诛心语。
  景公有马,其圉人杀之。公怒,援戈将自击之。晏子曰:“此不知其罪而死,臣请为君数之。”
  公曰:“诺。”
  晏子举戈临之曰:“汝为吾君养马而杀之,而罪当死;汝使吾君以马之故杀圉人,而罪又当死;汝使吾君以马故杀人闻于四邻诸侯,而罪又当死。”
  公曰:“夫子释之,勿伤吾仁也。”
  壶公曰:讽谏易入。
  晉平公问叔向曰:“昔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不识其君之力乎?其臣之力乎?”
  叔向对曰:“管仲善制割,隰朋善削缝,宾须无善纯缘,桓公知衣而已,亦其臣之力也。”
  师旷侍曰:“臣请譬之以五味:管仲断割之,隰朋煎熬之,宾须无齐和之,羹已熟矣,奉而进之,而君不食,谁能强之?亦君之力也。”
  壶公曰:两说俱胜。
  魏文侯问狐卷子曰:“父贤足恃乎?”
  曰:“不足。”
  “子贤足恃乎?”
  曰:“不足。”
  “兄弟贤足恃乎?”
  曰:“不足。”
  “臣贤足恃乎?”
  曰:“不足。”
  文侯勃然作色曰:“寡人问此五者于子,一一以为不足者,何也?”
  曰:“父贤不过尧,而丹朱放;子贤不过舜,而瞽瞍顽;兄贤不过舜,而象傲;弟贤不过周公,而管。蔡诛;臣贤不过汤、武,而桀、纣伐。望人者不至,恃人者不久,君欲治,从身始,人何足恃乎?”
  秦王立帝宜阳,令许绾诞魏王。魏王将入秦,魏敬谓王曰:“以河内孰与梁重?”
  王曰:“梁重。”
  又曰:“梁孰与身重?”
  王曰:“身重。”
  又曰:“使秦求河内,则王将与之乎?”
  王曰:“弗与也。”
  魏敬曰:“河内三论之下也,身三论之上也。秦索其下而王弗听,索其上而王听之,臣窃不取也。”
  王曰:“甚然。”
  乃辍行。
  壶公曰:六国之君,偏肯入虎穴,不知何解?
  武帝时有杀上林鹿者,下有司收杀之。朔时在旁曰:“是固当死者三:使陛下以鹿杀人,一当死;天下闻陛下重鹿贱人,二当死;匈奴有急以鹿触之,三当死。”
  帝默然赦之。
  壶公曰:晏先生故智,百发百中。
  诸葛瑾与权谈说谏喻,未曾切愕,微见风采,粗陈指归,如有未合则舍而及他,徐复托事造端,如物类相求,于是权意往往而释。
  张敞为京兆尹,素与严延年善。其治虽严,然时有舍纵。闻延年用刑刻急,乃以书贻之曰:“昔韩卢之取兔也,上观下获,不甚多杀。愿次卿少缓诛罚,思行此术。”
  壶公曰:天性刻薄,闻善言,若飘风过耳。
  谢朏初之吴兴,弟瀹送别,朏指瀹口曰:“此中惟宜饮酒。”
  壶公曰:醉乡无得失,无恐怖,递营糟丘,吾将老焉。又曰:负酒狂者,可奈何?
  何尚之尝以吏部侍郎休假定省,倾朝送别。及至,父叔度谓曰:“闻顷倾胡相送,可有几客?”
  答曰:“殆数百人。”
  叔度笑曰:“此送吏部郎,非关何彦德也。背殷浩作豫章,归省,饯别者倾朝。及废徙东阳,舡泊征虏亭积日,乃至亲旧无复相窥者,汝识之。”
  壶公曰:叔度枉费口舌,宦海中何人唤得醒?
  柳元景、颜师伯尝诣沈庆之,列仗鸣笳,驺从盈道。会庆之在田间,止从一奴。既见,悄然曰:“贫贱不可居,富贵亦难守。老子八十之年,目见成败多矣,诸君炫此欲何为乎?”
  壶公曰:沈君快人。不必说成败,石火电光中炫得几时?
  贺若敦以失职怨望诛。临死,呼其子若弼曰:“吾以舌死,汝不可不思。”
  因引锥刺弼,盖诫以慎言也。
  壶公曰:若弼卒不免,安得日日引锥刺之?
  王长史至性凝简,不狎当世。尝从容语诸子曰:“吾家门户,所谓素族,自可随流平进,不须苟求。”
  壶公曰:在今日当学退一步法,说平进还不是。
  彭懒农落职家居,县当大造,其子嘱司书者飞税他户。懒农知之,招司书饮,戏赠之诗曰:“洛阳城中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司书答曰:“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懒农曰:“既不飞上天,飞入地,不过飞入百姓家耳,安忍为此?”
  乃为诗谢之曰:“洪水推沙塞两涯,推来推去只交加。谁知二世宫中鹿,走过刘家又李家。”
  飞税乃止。
  壶公曰:飞税偏属士夫,田多粮重,焉得不飞?
  时有新登进士第者,彭绥之具酌招饮。值微雨,累速不至。绥之遗以诗云:“倘来名利若游尘,何事痴儿太认真?咫尺泥途行不得,山阴雪夜是何人?”
  壶公曰:彭绥之尤可鄙。
  羲之与桓温笺:谢万才流经通,处庙廊参讽议,故是后来一器,而令屈其迈往之气,以俯顺荒余,近是违才易务矣。
  壶公曰:右军才高识大,惜以书见长。
  张兴世累战功,仕至左卫将军。将拜墓,父仲子谓曰:“汝卫从太多,先人必当惊怖。”
  兴世为之减撤。
  壶公曰:见墓前竖翁仲、华表者,子孙多类顽石。
  颜延之尝过子竣,见宾客盈门,而竣犹卧未起。怒曰:“出粪土之中,升云霓之上,而骄盈若此,其能久乎!”
  壶公曰:富贵薰人,父必不得之于子。
  张融尝戒其子曰:“人生有口,止可论道说文、给饮与食,此外如树网焉。吾每以不尔为恨,尔曹当振网也。”
  壶公曰:此中惟宜饮酒,论道说义转多事。
  安叱奴者,舞工也。唐高祖官之散骑。李纲谏曰:“周家均工乐胥不得预士伍,虽复妙如师襄,才如于野,皆继世不易业。故魏武使祢衡击鼓,衡先解朝衣,不敢以先王法服为伶人亵也;齐高纬封曹妙达为王,安马驹开府,此有国之鉴戒。今令舞胡鸣玉曳组位五品、趋丹地,非贻厥孙谋之道。”
  壶公曰:唐庄宗狎伶人,自称李天下,更妙。
  光武临朝,或有惰容,张湛辄陈谏其失。常乘白马,帝每见湛,辄言:“白马生且复谏矣。”
  司马温公夫人,元宵夜欲出观灯,公曰:“家自有灯。”
  夫人曰:“兼看游人。”
  公笑曰:“我是鬼?”
  壶公曰:尝与张山人渤观灯,山人曰:“花灯花灯,观花乎,观灯乎?都不是,曰‘观人’。”
  予曰:“诗客诗客,做诗乎,做客乎?都不是,曰"做贼"。”
  黄鲁直好作艳语,诗词一出,人争传之。时法云秀老呵之曰:“公文词之富,翰墨之妙,甘施于此乎?”
  公曰:“某但空语,初非实践,终不以此堕恶道也。岂亦欲置于马腹中乎?”
  秀曰:“李伯时但以念想在马腹,墮落不过正其一身;今公艳语实荡天下心,使其信以为然,荡而不反,则逾越礼法,冒犯廉耻,无不至矣。罪报何止入马腹?定当入泥犁也。”
  公为之动容。
  壶公曰:文土当知。又曰:庾开府堕泥犁,万劫不曾翻身。
  冯当世晚年好佛,知并州,日以书寄王平甫曰:“并州歌舞妙丽,闭目不窥,日以谈禅为上。”
  平甫答曰:“若如所论,未达禅理。闭目不窥,已是一重公案。”
  壶公曰:“临去秋波那一转”,老宿以此省悟。
  王安石初见晏元献,元献熟视无他语,但云:“能容于物,物亦容矣。”
  安石唯唯而退。
  壶公曰:顶门一针。
  立春日,翰林作春词,贴于禁中。皇帝阁六篇,其一曰:“漠然天造与时新,根着浮流一气均。万物不须雕琢巧,正如恭己布深仁。”
  皇后阁五篇,其一曰:“春衣不用蕙兰薰,领缘无烦刺绣文。曾在蚕宫亲织就,方知缕缕尽辛勤。”
  夫人阁四篇,其一曰:“圣主终朝勤万几,燕居专事养希夷。千门永昼春岑寂,不用东前插柳枝。”
  此诗不特咏景物为观美,尝寓规讽,为玉堂之楷式。
  壶公曰:依样葫芦。
  韩魏公妻弟崔公孺,持论甚正。公喜,与之语,偶泛及差除,公孺忽曰:“豺狼、虎豹、蛇虺,天乃屏置于山林深僻之地者,盖恐为人之害也。今监司郡守一失选,抡置在要路,其为民害得不甚于豺狼虎豹蛇虺乎?”
  公默然。
  壶公曰:崔君可掌铨。
  李太白赠子美云:“借问因何太瘦生,只为从前作诗苦。”
  苦之一字,讥其困雕镌也。杜子美寄太白云:“何时一樽酒,重与细论文。”
  细之一字,讥其欠缜密也。
  壶公曰:文人互相讥弹,是真知己。
  壶公见尊官赫奕,书二绝于壁云:“可怜世事浑无定,却笑痴儿偏认真。石火电光那得久?眼前现例欲酸辛。”
  “烈风张帆滚浪颠,笑语中流意兴翩。岸上有人明着眼,危哉苦海急相煎。”
  北魏王珪问博士李先曰:“天下何物最益人神智?”
  先曰:“莫若书。”
  壶公曰:关壮缪、岳武穆善读左氏春秋。
  王朴重扈载,荐之宰相李穀。轂曰:“非不知其才,然薄命,恐不能胜。”
  朴曰:“公为宰相,以进贤退不肖为职,何言命耶?”
  壶公曰:宰相不许讲命。
  长沙有朝士某者还乡,意气盈满,宾至鼓吹,喧阗里中。有执友来访,朝士曰:“翁素好诵诗。近日诵得何诗?”
  执友曰:“近诵得孙凤洲赠欧阻圭斋诗,甚有味。”
  乃朗诵曰:“圭斋还是旧圭斋,不带些儿官样回。若使他人居二品,门前箫鼓闹如雷。”
  朝士闻诗有赧色,明日宾至,门庭寂然。
  壶公曰:官样可羞。
  宋神宗时,丞相陈升之治第于润州,极为宏壮,绵亘数百步。宅成,升之已疾甚,惟肩舆一登西楼而已。人谓之三不得:居不得、卖不得、修不得。
  盖宽饶自以行清能高,有益于国,而为凡庸所越,失意不快,数上疏谏争。太子庶子王生高宽饶节而非其如此,予书曰:“明主知君洁白公正,不畏强御。故命君以司察之位,擅君以奉使之权,尊官厚禄已施于君矣。君宜夙夜惟思当世之务,奉法宣化,忧劳天下。乃欲以太古久远之事,匡拂天子,数进不用,难听之语,以摩切左右,非所以扬令名、全寿命者也。方今用事之人,皆明习法令,言足以饰君之辞,文足以成君之过。君不惟蘧氏之高踪,而慕子胥之末行,用不訾之躯,临不测之险,窃为君痛之。”
  壶公曰:迂而直,其能免乎?
  马援谓梁松、窦固曰:“凡人为贵,当使可贱。如卿等欲不可复贱,居高,坚自持,勉思鄙言。”
  壶公曰:君知之矣,复蒙薏苡之谤,何耶?
  何晏、邓飏令管辂作卦,云:“不知位至三公不?”
  卦成,辂称古义,深以戒之。颺曰:“此老生之常谈。”
  晏云:“"知几其神乎?"古人以为难,交疏吐诚,今人以为难。今君一面尽二难之道,可谓明德惟馨。诗不云乎?"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壶公曰:悦而不绎,管先生失言。
  石季伦尝与长水校尉孙季舒酣宴,孙傲慢过度,季伦欲表免之,裴叔则曰:“季舒酒狂,一四海听知。足下饮人狂药,责人正礼,不亦乖乎?”
  壶公曰:酒狂果难奈。
  唐明宗与冯道语及年谷屡登,四方无事。道曰:“臣常记昔在先皇幕府,奉使中山,历井陉之险,臣忧马蹶,执轡甚谨,幸而无失。逮至平路,放辔自逸,俄至颠陨。凡为天下,亦犹是也。”
  壶公曰:身事十主,议论则侃侃。
  邵康节与富韩公在洛,每晴日,必同行至僧舍。韩公见佛必躬身致敬,康节笑曰:“无乃为佞乎?”
  壶公曰:近日佞佛者偏会杀人,去富公远矣。
  范蜀公以议新法不合而去,其谢表云:“望陛下集群议为耳目,以除壅蔽之奸,任老成为腹心,以养和平之福。”
  天下闻而壮之。
  壶公曰:忠臣爱君,百折不回。
  王阳明论举荐人才不可不慎,譬如养蚕,但杂一烂蚕于中,则一筐好蚕尽为所坏矣。
  壶公曰:今于烂蚕中杂一好蚕,得乎?
  余肃敏弟子寰,举进士,肃敏教之曰:“人固贵刚,不可使人畏之如虎。”
  壶公曰:人畏如虎,必有暴之者矣。
  豫章张相公曰:“言路有四:当可而发,上也;遇事而发,次也;缄默不发,又其次也;有为而发,风斯下矣。”
  壶公曰:可作言官箴。
  归安严凤以孝友闻,同邑施氏兄弟争产,其弟诉之凤,凤颦蹙曰:“吾兄儒,吾正苦之,得如若兄力量,可尽夺吾田,吾复何忧?”
  施感悟,兄弟友爱终身。
  壶公曰:平日孝友,才可片言折狱。
  一县令初至任,谓群下曰:“汝闻谚云"破家县令、灭门刺史"乎?”
  有父老对曰:“间者士子多读书,某等只闻得"岂弟君子,民之父母"。”
  县令默然。
  壶公曰:这父老机锋犀利。
  李志学好谈神仙,然嗜醇甘、耽姝丽。李梦阳曰:“喧寂不共途,动静无并驱。子谓果有扬州鹤乎?”
  李曰:“根污泥而挺清泠之上者,莲之所以神也。”
  梦阳曰:“污泥不染者,以其根莲也。子诚莲则可,非莲则坏矣。”
  壶公曰:真地狱种子。
  邹东廓受知于刘野亭,刘归,邹送之。刘曰:“子国器也,善自爱。宁直无媚,宁介无通,宁恬无竞。”
  壶公曰:操是道也,可入世,可出世。
  孙源贞举进士,以实录事至杭,属学诸生给事笔砚。时于肃愍在列,进曰:“学校之设,将养贤以为用耶,抑供事书办耶?”
  孙下席迎上坐,谢过。
  杨宗乔峭直,与人议论,不能下气。监临者恶之,几不免。偶见桂古山,道其事,桂曰:“譬如对奕,且饶一着;譬如争路,且退一步,便无事矣。”
  宗乔惕然谢教。
  壶公曰:失便宜是得便宜,吾以书绅。
  林希元欲征安南,张岳规之曰:“钦州非用武之地,尊相无封侯之骨,恐有后悔。”
  壶公曰:妄开边衅,宜服上刑。
  国学旧有荆公文集板,陆俪山为司成,命模印数部,分遗朝士。学录王玠蹙额言曰:“好好世界,如何要将王安石文字通行?怕有做出王安石事业者。”
  壶公曰:荆公文亦是拗体?
  锦衣王佐卒,陆炳代理卫篆,势焰甚张。佐子不肖,有别墅三,炳欲尽得之。乃陷以罪,并捕其母。母膝行前,道其子罪甚详。子号呼曰:“儿顷刻死矣,母忍助虐耶?”
  母指炳座而顾曰:“而父坐此非一日,作此等事亦非一,生汝不肖子,天道也,何多言?”
  炳面赤。
  壶公曰:阿母可怜!
  钱学士溥营第,役烦里旅。旅有惰者,钱谴之,对曰:“病矣。”
  问曰:“何病?”
  对曰:“往时黄提刑营第,老夫从役伤膂。黄第今败瓦颓垣矣,老夫犹疾痛不即死。兹役之不力,何敢辞罪?”
  钱谢遣之。
  壶公曰:这里旅两遭劫运。
  文衡山每言:“近来陆贞山最会做文字,但开口便要骂人,亦是一病。”
  壶公曰:文字骂人,损自家福。又曰:东坡不免此病。
  周叔夜赴楚臬,请益于杨抑斋,答曰:“独阳不生,独阴不成,凡事不可太要好。”
  壶公曰:此为贤者下药。
  吾谨就试有司,盛饰冠服,文顷刻就。偶风动衣裾,文采五色烂然。有司诟怒,欲笞之,然奇其文,第曰:“有如是才,而不自爱,是挟狐白裘反衣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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