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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2) 奉使命连夜渡关河 儆凶顽飞光援侠士

  铁牛心中有气,无奈地理不熟,小猿颇有灵性,如在此时得罪走去,不知要走多少苦路才能出山。赶上见了小猿,又好气又好笑道:“老雪,我不过说句玩话,你却引我累得这身大汗。这路不是来路,你如故意给我当上,却不够交情呢。”
  小猿把脸一板,说道:“这条路近,如不停留,再走一夜便到嵩山了。”
  铁牛听它竟吐人言,又惊又喜,忙再追问。小猿绷着脸,把头一偏,意似不屑,一任好言相询,更无回答。铁牛一赌气,也就不再开口,让猿吃东西,也不吃,气得一个人独吃。小猿忽然走去,一会回来,却用树叶包着许多果实,做然坐在对面山石之上,独自剥吃享受。自离开仙猿崖后,沿途多是重山穷野,再不便是蔓草荆棒,森林密菁直未见到一株,所食各种果实不知从何而得,样数又有那多,更不理人。铁牛暗骂:“这猢狲架子真大,如非碍着老头子,好歹给他吃点苦头才能解气!”
  边吃边生气。一人一猿,谁不理谁,等到吃完稍息,已是半圭残月挂向东山,天色又晚,碧空澄雾,更无片云,空山月明,清澈如昼。
  铁牛惟恐那小猿中途走去,自己不认得路,意欲走一程是一程,便照师传心法,把真气运行了一周,觉着体力稍复,朝小猿改口笑道:“我的雪老兄,又要上路了。先前怪我不好,这次请你走慢一些,和我同走,省我心急,也省得闷人。还有你明会人话,偏因师祖骂我,你也跟着势利起来,怎么问也不回答,你看黄山那位猿师叔,对人多么和气。就我不对你心思,我师父黑摩勒在山好几年,他和苍、自二位师叔均极相好,你就晚出世几年,好歹也总见过。好歹你也看他一点情面,和我说几句话何妨?我师父只我一个徒弟,休看师祖骂我蠢牛,他却最疼爱我。你真要弄花巧欺负我,我回去对他一说,他将来回山,却有苦你吃哩。”
  小猿一双火眼金睛,在夜月之下越闪精光,远射数尺,闻言,先睁眼望着铁牛,面色稍转,似已意转,及听到未两句,倏又面色一沉,嘻嘻两声冷笑,一言不答,起身便走。铁牛知未后说的话,将它招恼,忙再赔话时,小猿终不答理,但不似先前那等故意急驰。人猿一般快慢行止,行约个把时辰,忽见高山当前,天色也转沉阴,山顶隐于云雾之中,路更难行。随着小猿鼓勇上升,经由山腰绕越过去,山风刺骨,寒冷异常,如非内功坚实,真不能禁。这时遥望东山以上,满是冰雪布满,山顶隐约似有电光掣动于密云之中。
  正走之间,小猿忽然引颈长啸了几声,空山回应,音甚清越,晃漾林樾,半晌方息。
  随听山顶似有应声,像远近猿啼虎啸之声,相继一乱,也没听出是否人声,再听已无声,渐降渐低。路上不时遇有虎豹豺狼窥伺,似欲扑来,未等迎御,吃小猿抢前一声微啸便自惊退。这才看出小猿必有极灵异之处,否则怎会连虎狼都被吓退?仙猿崖那些大猿想必更凶,无怪师祖威名远震,不由把先前轻视之念去了个干净,不住称赞恭维,只没想起行辈称谓上去,仍以“老雪”“老兄”相唤。
  小猿想是吃捧好高,虽未还言答理,神态却和气了些。天色本暗,国有高处积雪反映,又是练就目力,虽能辨路,但是山径险陡,冰冻滑溜,分外难行。遇到奇险之地,小猿也回身指点手扶。这一接手,又觉出小猿臂坚如铁,力大异常,不能撼动分毫,越发惊奇不已。那山不曾下完,又改东行,路途也逐渐好走,再行时许,月光重现,寒冷渐减。
  走到子夜过去,小猿指了一处山洞,似令稍眠。铁牛心想:“这猢狲和我不投缘,还是到了嵩山,见着鹿冠道人。在他观中睡一足够比较稳妥。走了半日夜,走在哪里都不知道,它又不肯答话,老头子又说送路远近由它心意,并不一定要它送到地头。万一把我安顿入睡便算交代,径自舍我而去,虽然明日一样可以寻人正路,这等荒山无人之地到底费力费事。”
  忙摇头道:“老雪,我不怕累,照此走法就行。请你人情做到底,将我送到嵩山鹿冠道人那里,就多谢了。”
  小猿也无什表示,仍自引了前驰。
  铁牛始终也不知道小猿何故与他不投,心想:“也许小猿初学人言,说不几句。记得昔年初谒师祖时,洞中最老最灵的便是苍白二猿,虽然能懂人言,善知人意,却一句也不会说。小猿适才所说偏那么自然,又不似只会一句两句神气。”
  心中奇怪,问话不答,只得随了闷走。时光易过,不觉天色黎明,自从上次上路便未停过,走得又急,路虽多赶出三四百里,人却累极,小猿依然轻健,仍如无事。正自暗赞,小猿忽然遥指左面山下,定睛一看,晨光曦微中,远方山凹中已有人家村落隐现,一缕炊烟正由林秒摇曳上升。小猿随即停步,指着左侧高山说道:“那便是嵩山,前面已有人烟,你自去吧。”
  说罢,转路便走。铁牛听他人言说得那么流利,忽然心中一动,忙喊:“老雪回来!我谢谢你,还有话说。”
  小猿不理,竟自走去。这一走,才显出它的快来,直似一点银星,上下飞跳于山岭肢陀之间,有时脚不履地,径由林抄飞渡,其急如箭,晃眼无踪。
  铁牛一则追它不上,人也委实累极,只得骂了声“孽畜”,赌气自走。因见嵩山在望,前面山谷中又有人家村落,不为失路,觉着腹中饥渴,恰巧路侧现成溪泉,取出粮肉,就山泉吃了一饱。吃完觉着疲极思睡,暗忖:“这里荒山旷野,无处栖身,又有虎狼之迹,连日奔驰过劳,万一困极睡熟为虎所伤,岂不冤枉?那鹿冠道人的道观在少室危峰之后,地甚幽僻,估量还有百余里山路才能到达,如能赶到更好,否则也等到前面有人家处借地小睡,就便还可探询去五云观的路径。”
  想到这里,强打精神重又赶路,无奈精力交疲,这一吃饱,越发困得厉害,脚底走着路,两眼皮直要往下合拢。鼓着勇气走不多远,步法便自然缓慢起来,路又荒僻,虽见炊烟逐渐冒起,隐约似有人家,却不见人,相隔也远,知道此时身一着地便自睡熟。深悔由金沙镇上路时,不合心急恃强,晓夜奔驰,歇息太少,本就疲劳过度,成了强弩之末。再由秦岭起身,一日夜赶到嵩山,急上加急自然支持不住。心中发愁,忙寻到一条小溪,把头在寒泉中浸了一浸,神志方始稍清,睡魔虽去,仍是脚软腿酸,且喜前面里许便是适才所见山凹,心中稍喜,强又振起精神往前跑去。
  到了里面一看,那地方乃是半山中的一片洼地,入口一边是绝壑无底,一边傍着左侧山腰有一条樵径,满山坡乔松杂沓,绿草丰茸,一丛丛小花繁生其上,晨露未唏,宛如夜来经雨,朝敦初上,阳光照在上面,碧油油,鲜润欲活。天色又是那么清明,云白天青,晨风清冷,时见枝头娇乌飞鸣往来,音声清脆,俊羽修洁,衬得山光树色分外明爽幽静。等把樵径走完,往右一拐,地势忽转平衍,远远现出一片山田,田中已有数人在内耕作。再行半里,右侧高山忽然缩进去,变成一大段壁立如削的山崖,崖脚下现出一片大杉木,行列疏整,高几十丈,内中隐现出几所房舍。相隔尚有半里来路,因与山田东南遥对,比较近些,心料山民所居,正待往林中走进,忽听头上有人喝道:“那厮走开!看打着你。”
  铁牛方停步仰望,猛党风声飒然,迎面而过,无意之间倒吃吓了一跳,赶即往后闪退,随听叭的一声,忙即循声查看。原来离地丈许危崖之上,突出了一块崖石,石上有一亭,亭栏上坐着两个顽童,看年纪不过十四五岁,手里拿着两个泥弹丸。左侧草地里有根石笋,石下散落着一些碎泥块,知是村中顽童用泥土和丸投掷为戏。正当熬夜急走,虚火上炎之际,本就性暴,心忿顽童恶闹,差点没被打中,也未看清,方欲喝问。又听二童喝道:“这厮太没道理!喊走不走,反倒停住,打伤了他活该!”
  一言未了,嗖的一声,又是一粒弹丸由面前飞过。这次因已留意,自更不会打中,可就气大了,刚喝:“你两个小孩怎么如此顽皮!你家有大人没有?如不看你年幼无知,非打你不可!”
  话未说完,耳听嗖嗖连响,亭上弹丸竟如雨点一般飞下,并且还是照准人打,来势又准又快,颇有分量。
  铁牛虽好功夫,精疲力竭之余毕竟要差好多,对方年虽幼小,一则生力军,两打一,练就手法,又是居高临下,铁牛竟被闹了个手忙脚乱,未了肩头上仍吃打中了一下。觉出那弹力大得出奇,如非练就一身童子功,刀枪不入,换了常人,直非筋断骨折不可。
  就这样,肩头上仍似中了一下极猛力铁弹,有些酸痛,当时怒火中烧,匆迫中不暇寻思,大喝一声:“无知小狗!若不教训你,情理难容!”
  说时两臂一振,内家真力真气立即弥漫全身,坚如钢铁,跟着一手护住面门双目,脚底一垫劲,人随声起,冒着二童的连珠弹雨,飞身往崖腰石亭之上纵去。满拟两个顽皮村童,还不手到擒来?哪知他这里还未纵到石亭之上,猛觉头上小人影子一晃,一把捞去没捞住,耳听骂了声“黑狗该死”,那小人影已自头侧飞落,一上一下恰好交错过去。同时右膀似被人用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虽然两膀运有真气,并未受伤,反将那东西振荡开去,但是颇有分量。知道二童见人上去擒他,必已逃去,急怒交加,也未想到那崖石虽不甚高,离地也有丈许,自己久经大敌的能手,事前竟未看出对方怎么往下纵的。固然事出意外,二童这么一点年纪,如无高人传授,怎会有这快身法?因是纵势大急,身子悬空,不及收势,晃眼纵到崖石之上。
  一见亭内空空,也未仔细查看,赶即回头俯视,只见二童中大的一个已然纵落地上,跑出六七丈远近,正回头朝自己扮了一个鬼脸,骂了句:“黑鬼!敢寻小爷送死么?”
  口里骂着,脚却未停,飞也似往来路拐角上跑去。
  铁牛自从追随黑摩勒以来,从未吃过人亏,心已气极,以为另一顽童也同纵落,跑决没有那快,必是藏在下面,吃崖石遮住,心想:“这里离少林寺近,久闻山民多半习武,性野强横,时有绿林中人隐迹。这两小狗似练过几年武功,如此蛮横胆大,家中大人多半不是善类,且把大的一个捉住,给点苦吃,拷问出真情再作计较。”
  念头正转,人已朝前飞身追纵过去。这一纵足有十丈以外,居高临下,势更迅急。按理逃人极易追上,谁知在中途还未落地,猛听头上身后呼呼沙沙之声一片乱响,情知有人在上暗算。
  二童已逃,心中奇怪,那响声又来得大怪,好似范围甚大,身子悬空,百忙中不及回看,只得运用真气把身略侧,能避则避,不能避,拼被打中也不妨事。不料那东西还没人飞得快,只在后背衣服上挂了一下,直似树枝拂身而过,一点不觉怎样,只带着大片沙土,闹得满头满脸连衣领之内都是。落地一看,那东西也在身后坠落,果是一株短树,抬头一看,正是小的一个顽童,在危崖之上悬身探头,抓着崖上沙土往下乱打。那地方壁立如削,相隔石亭已有四五丈远,离地更高,横里凸凹不平,大体壁立,也看不出怎么能过去,快更出奇。
  铁牛自知地理不熟,崖壁虽能上去,看二童一上一下故意引逗,必还有所仗恃。一想下面这个比较好追,省得攀援崖壁,在人脚下,好些吃亏之处。但见上面这个一边抓着石土往下打,一边扮着鬼脸笑骂,实实气他不过,有心用暗器给他一下,又想对方年幼,家中大人善恶未定,随手拾起地上石土往上打去。
  铁牛手法自是迅急,小的一个想也知道对头厉害,一见扬手,便把身子缩退回去,跟着便往危壁上援去。那崖壁离地两三丈以上,尽是藤草,小孩攀援其上,宛如一只壁虎,灵活已极,不时还抓起大把石土和小树之类往下打来,离地愈高,又善躲闪。铁牛身疲力乏,准头自差,又是由下打上,连打三次均未打中。如在平日,早就援壁往上追去,因见崖壁过于陡峭,自觉力乏,便舍难就易,忍着忿怒,仍朝大的一个追去。照脚程本可追上,这一耽延,对头已然走远,到了拐角那面,非但没把铁牛放在心上,仍扮鬼脸,探头回望。那田里操作的村民相隔颇远,也不知看见没有,竟无一人理会,气得铁牛咬牙切齿,暗骂:“小狗!我捉住你,叫你受用!”
  一面脚不沾尘,弩箭脱弦一般往前追去。那顽童见来势如此迅急,才觉不是易与,面上略现惊慌之色,往拐角那面缩身回去,相隔三十多丈,晃眼追到。
  铁牛知道对头人小鬼大,到了拐角,转身一跃两丈,手攀崖角藤草,突出不意赶将过去。落地一看,对头正顺山坡往上飞驰,其行甚速。铁牛自是不舍,忙往上追。一个身轻腿快,功夫精纯,但经连日奔驰劳乏,成了强弩之末。一个功力虽然远逊,但也经遇高明传授,又是本山土著,爬山乃其惯技,地理更熟。加以看出来人厉害,不敢似前轻敌,一味翻山急驰,毫不停歇。于是两下扯直,相隔总在十余丈左右。
  铁牛自练武下山以来,从未受人欺侮,占惯上风,时常以少胜多,艺高人胆大,怒火上攻,神志已昏,只顾迫敌,不肯罢休,全没计及力疲人困、孤身异地之险,一味猛追,晃眼追人半山腰峡谷之中。那峡谷两崖一倾一覆,犬牙相错,口外林木密茂,不近前直看不见入口,地势倾斜,直溜到底,约有三四十丈。右崖前突数十丈,似欲倾倒,往下压来。左崖后倾,与之正对,极似一座整山,忽被五丁神人斜着凿去一片,形势奇险,却正接着早晨刚升起的阳光,谷中寸草不生,石质光滑,阳光满布其中,宛如银色。
  铁牛看出那谷长只里许,除中间一段地,广约四五亩,越往前越深,并无出路,知道对头慌不暇择,入了死地,心方一快。那顽童已如丸走坂,顺左斜飞溜到底,忽然反身立定,面带忧急,将手向上连摇,似教来人不要下去。铁牛自然不听,仍就飞驰而下。
  那顽童似知逃已无路,神色反变从容了些,也不再逃,径指铁牛低声喝道:“此是我羊二叔静养地方,你这厮不知道么?晓事的快些出去,我兄弟也不再寻你的晦气,兔你送死,我也难受。”
  铁牛本恨得牙痒,再听出语恐吓,话也没有听完,怒喝:“你这小狗可恶,管什羊二狗三!你有大人更好,我先教训你一顿再说。”
  声到人到,举手便抓。那顽童听他高声怒喝,一面飞身避过,口中还骂:“不知死活的黑狗!和你好说,偏不肯听。小爷豁出受罪,与你拼了!”
  说时语声仍低,似有顾忌。铁牛哪管这套,见对头身法矫健,避开自己的手一掌打来,有心给他先吃点苦,再行擒捉,左手一隔。那顽童功力本来不弱,这时虽知无心欺侮来人,遇上劲敌,哪想到来人功力比他家中大人并差不了多少,内家气功一运用,手和钢铁一般,怎禁得往?铁牛又不知对方惟恐事情被大人知道,又见敌人厉害,欲以全力一下将人打伤,用的是硬功手法大力铁砂掌,势猛力大,以刚对刚,功力即差。铁牛内功之刚,暗蓄弹力,顽童自然受伤不轻。
  铁牛本心不想用杀手,也不知对方手骨已折,两手格处,方觉来手甚硬,连自手都被震痛,猛瞥顽童口中微微哼了一声,面色剧变,牙齿一咬,身形一晃,用连环飞腿猛踢过来,身法甚是迅急,方喝:“小狗,你作死么!”
  随说,随用千斤不倒身法就地一站,也不躲闪,等腿踢到上面时,双手一格。顽童知他手狠,上面原是虚招,赶急收势,紧跟着另一腿往下扫去,恰又中了道儿,吃铁牛运用内家真力往外微微一绷。那顽童手指骨已断折了两根,本已疼得吃不住劲,复仇心切,人又好胜,满拟用家传腿法拼命,不料又中了这一下,当时便震得倒退出去好几步,伤上加伤,手指痛彻心骨,忍不住“嗳呀”一声,往后翻倒,痛晕过去。
  铁牛喝得一声:“小狗,叫你欺生!”
  正赶过去,待要擒住拷问来历底细,忽听脑后金刀劈风之声,忙即避开回看,正是那小的一个,满面急怒之容,由山坡上飞驰下来。
  那打来的东西,噹噹连声,已自身侧飞过,滚落地上,一面那同样的暗器随着小顽童下来,如雪片一般飞到,看去银光闪闪,耀日生辉,而有小碟大小,形如飞钹,又薄又亮。
  小顽童原因乃兄被人打伤,一时情急,将腰藏暗器取出,连珠打下,等人到地也自发完。
  铁牛闪躲灵便,一下也未打中,因见那暗器似个三四寸大圆片,外边开口,锋利无比,从未见过,暗忖:“这小年纪,始而无故欺人,还可说是年幼无知。这类锋利无比杀人之物,随便就下毒手,父兄师长不是盗贼也非善良。”
  再又想到适才被戏侮情形,不由气往上升,方喝:“你这小狗也得吃点苦头!”
  忽听小顽童急喊:“二叔快来,表哥吃这黑狗贼打死了!”
  铁牛哪知厉害,心还在想:“不先给这小狗吃点苦,万一大人出来赔话,如是个洗手人物,葛师祖交游大杂,再要提出一点渊源,他至多落一个家教不严。对方多不好只是个小孩,大人出来说上两句好话,也只得拉倒,这口恶气怎出?”
  边想边迎上去。
  那小顽童却比先前大的机灵,并不和人硬对,先纵身一拳打到,铁牛仍用手臂去格时,小顽童竟不上当,把手收回,身落在地,往下微微一蹲,左手假作往肚腹打去。铁牛志在擒人,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见他收回右拳改用左掌打来,就势用手迎住往下一捞。不料对方仍是虚招,左手急掣回去,随着身子下蹲之势,猛伸右手,“叶底偷桃于,往小腹下抓来。铁牛才知他用意狠毒,看出自己身有内功不易受伤,想抓肾囊致命所在,心中有气,暗骂:“不知死的小孽种!”
  故作不防,等手进裆,猛一提气,跟着双膝一夹。
  小顽童一爪抓向敌人裆中,方喜得计,忽觉敌人腹下空空,料知上当,赶忙缩手,已自无及,吃铁牛双膝夹住,疼痛已极,再也收不回去。情急之余,忙用左手照腹猛击,觉着敌人腹坚如铁,也不躲闪,情知不妙,方急喊得一声“二叔”。铁牛笑道:“你便把天王老子喊来,也须吃点苦去,还不与我跪下!”
  说时,双膝用力一紧,身子往后一拖,小顽童立觉右手五指宛如折断,奇痛彻骨,再吃一拖,由不得跪爬地上,愧忿不服。
  强要挣起,铁牛又是一夹一拖,痛更连心,忍不住惨叫一声,头上直冒热汗,不敢再强,只得怒目相视,不再挣起。铁牛知这两下够他受用,便不再夹,只喝问道:“你这两个小狗叫什名字?你父兄师长和那姓羊的是谁?为何小小年纪如此胆大妄为,无故欺人?可是你家大人有意纵容?一一实说,便可饶你。”
  那小顽童本是瞪目怒视,咬牙切齿,听到未两句,面上忽转喜容。厉声答道:“我名邢典,被你打伤的是我表哥羊彪。我弟兄在山亭上练弹子,干你鸟事!叫你让开,你偏不让。想拿弹子吓你走开,你就开口骂人,怎怪我弟兄欺你?如今我表哥被你打个半死,我虽被你制住,除非你把我杀死,只要有三寸气在,三五年后必定寻你报仇,就怕你没有那大胆子。我家大人更是有名有姓,说将出来吓破你南蛮子的狗胆。你敢放我起来,我就领你找他去。”
  铁牛见那顽童,年只十二三岁,吃了这大的苦,仍有骨气,不肯输口,貌相又颇英悍,心生赏识,不由气便消去多半,笑道:“你家大人便是天神,我也会他一会,问他纵子行凶,家教不严之罪。我便放你,叫他们都来见我。”
  说时将腿一松。小顽童假作疼痛不支之状,蹲伏地上,仍不起立。铁牛本已心软,又听身侧大的一个呻吟之声,猛想起适才手法稍重,那一个自从跌倒,这大一会才有声息,莫非真个痛昏过去?方悔处置太过,回脸去看,猛听小顽童喝道:“该死的黑蛮狗,你的追命煞神到了!”
  铁牛闻声回顾,并不见人,那小顽童却自地上飞身纵起,冷不防,一把沙子迎面打来,竟吃打了个满脸花,总算眼闭得快,没被打中。
  铁牛素喜硬汉,又因自己手狠生悔,怒火早消,虽受暗算,并未受伤,又好气又好笑,未动真火,只故意怒喝道:“小狗胆真不小,再不把你大人找来,我要你的狗命!”
  话刚出口,忽听身后有人接说道:“那个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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