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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宗朝 正统 天顺

    睿皇后,英宗后也。姓钱氏,直隶海州人。洪武初,有钱万者,以军功封昭勇将军,世袭金吾指挥使。再传及贵,由金吾指挥使升中军都督,追赠安昌伯(一作后族微,外家无封,误)。娶明威将军燕山卫指挥佥事包谅女(一作后父贵以燕山护卫升指挥佥事,误),生后。正统六年正月,奉太皇太后懿旨,敕礼部选择直隶、南京、凤阳、淮徐、河南、山东、陕西官民家女子,年十三至十五、容貌端洁、姿性纯美、中礼度者,有司聘给其父母,亲送诣阙。时后年十四,中选,迎入宫。八年四月册为后。十四年,上北狩,后尽出中宫所有赀仗变之,佐迎贺费。每夜露告天罢,即卧地,因坏一股。复以久泣故,伤目。
    景棠元,迁后仁寿宫。及迎上还,后乃随上居南城。上复辟,太监蒋冕白于皇太后,谓“后无子,周贵妃有子,请立周贵妃为后。”
    上怒,立斥之。先是,太后阴以上为子,人无敢言者。至是太后崩,后具言状,且为胡废后白所枉,上始悟。然终莫知母宫人者为谁也,甚恨。会后弟钦钟,以从征殉土木难。上念之,欲封其子雄,而后辞甚至。上以是益重后。然终念后无子,恐他日蹈胡后辙,特于弥留时,遗命:“钱皇后千秋万岁,后与朕同葬。”
    大学士李贤书册,藏阁中。
    宪宗立,上两宫尊号。周贵妃倚子责,故不欲与后齿,曰:“岂有皇帝非其子而称太后者。”
    倡言钱后无子,损肢体,久病,当视胡废后故事,独尊上生母为太后。遂传贵妃意,使太监夏时,集外廷议。大学士彭时、李贤交争之,且曰:“胡太后以让位故,迟于上尊。今太后名位在,未尝让也。”
    夏时曰:“即让,何不可?”
    时曰:“胡皇后让位,宣庙在也。先帝已大行,臣子谁敢为太后让者。”
    夏时厉声曰:“公等敢二耶,二即罪矣。”
    彭时仰天立语曰:“两宫同尊,皇上之孝也。臣子所不敢不尊者,正为皇上全孝德耳。钱太后已无子,又谁利耶。有太祖太宗之遗法在,又谁二耶。”
    夏时入请命,良久出,令草并尊诏。时复与贤议,特加正宫二字以别之。乃上后曰:“慈懿皇太后”。而上周后曰“皇太后”。当是时,上方营裕陵,时与贤复疏营三圹以俟,而上不之许。成化四年,太后崩,复集廷臣议葬事。彭时首言:“梓宫当合葬裕陵,主祔庙,故制也,有何议。”
    夏时曰:“所议者,谓慈懿无子,损肢体,必难以入山林耳。”
    彭时曰:“慈懿母仪三十年,当先皇帝在时,未尝以损肢体无子违寝御也。夫先皇帝不异室,而为臣子者,反谓其难与同穴,吾未敢闻。况先皇帝遗命在耶(原阙约四百余字),前既共所尊,而身后更同其享,此后祀观型所由起也。”
    疏入,再下议。吏部尚书李秉、礼部尚书姚夔、廷臣九十九人,皆议如时言,且曰:“万一大行皇太后与皇太后千秋万岁后,不合葬同祔,安保后来无议改者。”
    上曰:“卿等言是也,但朕屡请皆未得,乖礼非孝,违亲亦非孝,卿等为朕图之。”
    明日,詹事柯潜、给事魏元等疏上,又明日,尚书姚夔等合疏上,皆执议如初。内旨犹传别揆葬地,夔等乃率百官跪伏文华门候旨,自己至申。上谕群臣退,众叩首曰:“不得旨不退。”
    于是商辂、刘定之等皆入内劝,上降旨如群臣议,群臣齐声呼万岁退。七月丙子,上尊谥曰“孝庄献穆弘惠显仁恭天钦圣睿皇后”。九月庚申祔裕陵,然犹异隧,去英宗元堂约数丈,中窒之,而虚右圹。待周太后,则隧道通焉,且又不得与于奉先殿配祭。
    弘治十七年,周太后崩。孝宗问刘健、李东阳、谢迁,出裕陵图指示曰:“此有二隧,然是隧中通,而是隧独否。此当日中官为之,外廷未晓也。朕见成化间有彭时、姚夔等疏,叹先朝大臣,为国如此,而犹有遗憾尔尔。”
    健、迁等乃极言当时委曲先帝不得已之意。上曰:“当时先帝亦惑于形家言耳。司天诏上干陵堂,恐漏风气,故因循听之,朕今欲为之一决。”
    因以指画纸,曰:“皇堂窒,天地闭。(叶音必列反)皇堂一通,风气流行。朕意既定,可无虑此。”
    健等力赞之。他日御便殿问健等曰:“太后祔庙礼如何?”
    健等言:“祔二后,自唐人始也,祔三后,自宋人始也,汉以前,一帝一后而已。曩者定议合祔配享,以孝庄太后居左。今大行太皇太后居右,如唐宋故事,臣等以是不敢复请。”
    上曰:“二后已非,况三后乎?”
    迁曰:“彼三后者,谓一继立,一生母也。”
    上曰:“凡事须师古,太皇太后,鞠育朕躬,朕岂敢忘,顾私情耳。祖宗旧制,一帝一后。今设并祔,则改坏祖制,自朕始矣,不可。且卿辈尚不知奉先殿祭也。皇祖特座,一饭一匙而已。夫孝穆皇太后生朕,朕且设奉慈别祀之。今仁寿宫前殿宽,朕意欲奉太皇太后于此,他日奉孝穆王太后于傍,岁时享祀,如太庙礼如何?”(原评曰:圣主举动可威。)
    东阳对曰:“陛下言是也。”
    上曰:“虽然,此大事须卿等确议。”
    时吴宽以礼部尚书掌詹事府事,立议曰:“《鲁颂》姜嫄閟宫,《春秋》考仲子之宫,皆别庙也,汉唐亦然。自宋始祔祭,其礼已谬。然犹是诸帝继室,生前作配,非后世子孙所追尊者。惟李宸妃没,仁宗悲恸,乃为追祔。虽至情,然实非礼不足法。”
    上览议大喜。翼日,出奉先殿图示群臣,指仁寿宫前可庙处,曰:“庙成,并迁孝穆太后于此。”
    皆对曰:“善。”
    再问再对,遂命为庙名。孝肃太皇太后殿在仁寿宫前,奉先殿西,其制:中奉孝肃,左奉孝穆,中外称合礼。顷之,奏监天钦陵事岁向不利,内官监亦言英庙寝傍,难以轻动,竟不行。上意终不已,就陵殿移英庙神座居中,孝庄居左,孝肃居右。
    宪宗太后周氏,英宗妃也,昌平人。初入宫为贵嫔,正统十二年十月生太子,即宪宗也。天顺元年四月,册为贵妃。八年正月,宪宗立,尊为皇太后,与慈懿并。成化二十三年四月,上徽号曰“圣慈仁寿皇太后”。是年十月,孝宗即位,加尊为太皇太后,而徽称如故。太后当宪宗时,宪宗孝,所以事养者备至,五日一朝,宴飨必躬亲。每出游,至尊必躬导宝舆。太后意所欲得,惟恐不得当。稍不豫,即忧疑见颜色。以故慈懿祔葬事独难太后,意久不能决。及孝宗入宫,纪太后暴薨,惧罹不测,太后亲育之。饮食起居,必护视得以无恙,故孝宗之事太后,过于宪宗。日夕问寝膳,定省不辍。太后偶疡,孝宗夜吁天。适春郊当宴,以太后未安,诏罢。太后病已,特诏谕群臣,谓:“畴昔宪宗以天下养,克尽子道。今皇帝嗣位,实能绍述先志,奉养加厚。予偶婴疡疾,皇帝夜起吁天,为予请命。春郊罢宴,问视惟谨。顷者医药奏功,饮食如旧。以昔视今,父子一道。予甚嘉焉。”
    又谓:“予感帝孝,以为天下物皆帝所有,无以报帝意。故托之语言,以彰圣德。”(原评曰:孝宗实有可感语,亦谆切堪念。)
    且命副藏内阁,传之无穷。而上于是时,亦奉表称谢,一时中外称慈孝焉。十一年十月,太后以清宁宫灾,迁居仁寿宫。越一年,清宁宫成,太后还居之。先是,太后家以恩泽封者甚众,太后父能,由庆云伯进侯,加太傅。及死,进赠宁国公,谥“荣靖”。弟寿,嗣庆云侯,彧,封长宁伯,寻加世袭。寿子璋、瑾、瓒、瑛,彧子瑭、瑨,皆授锦衣卫指挥千百户。彧尝与张鹤龄忿争,哄闻上前,上以太后故不问。至是彧家有赐田,有司请厘正,上难之。太后闻曰:“奈何以我故,令皇帝不得守法。”
    使归田于官。而后有长弟名吉祥者,儿时好游,游即去其家。尔时太后未入宫也,久之不归,至天顺中为僧大觉寺,好游如故,昼游他所,夜即宿报国寺伽蓝殿中,太后亦忘之。报国寺者,都城宣武门外小寺也。太后夜忽梦枷蓝神来告“妃弟在我殿中宿,妃知之乎?”
    其夜,英宗梦亦如之,醒而相语,初不信,遣小黄门物色之。至则小黄门见吉祥坦腹卧伽蓝殿中,遂拥以行,入白太后。大后时为妃以告帝,帝召入大喜。使具言生平,太后泣下,因曰:“弟为僧,何如为皇亲耶?”
    吉祥曰:“为皇亲何如为僧。”(原评曰:其前后行径只此一语已了)
    乃遣还寺,厚赐之。宪宗嗣位,太后为拓报国寺,建大慈仁寺居之,赐庄田数百顷。其后,寿与彧归所赐田,彧身后随见夺。而吉祥庄田藏寺中者,虽至今犹存焉。弘治十七年三月,太后崩,议上尊谥曰“孝肃贞顺康懿光烈辅天成圣太皇太后”。诏撰册,文未及上,孝宗寻与刘健、谢迁议立奉慈殿,别祀不祔庙。遂罢谥,仍称太皇太后,语在睿皇后记。嘉靖十五年,迁太后奉慈殿主,与纪、邵二太后主并祀于陵殿,不系睿纯,别嫡庶云。
    王皇妃,顺天人。与胡惠妃皆有宠,英宗遗命止宫妃殉葬。有云:“王妃他日宜合葬,惠妃葬桃山,亦宜迁来。以下诸妃,皆任其年终,次第陪葬。”
    其后,惠妃仍葬桃山,诸妃皆别葬金山,然竟无殉者。
    初,太祖以四十六妃陪葬孝陵,其中所殉,惟宫人十数人。洪武三十一年七月,建文帝以张凤、李衡、赵福、张弼、汪宾、孙瑞、王斌、杨忠、林良、李成、张敏、刘政,由锦衣卫所试百户、散骑、带刀舍人,进为本所千百户,其官皆世袭。以诸人皆西宫殉葬宫人父兄,世所谓朝天女户者也。
    成祖以十六妃葬长陵,中有殉者。仁宗殉五妃,其余三妃以年终,别葬金山。兴熙元年七月,宣宗追谥皇庶母贵妃郭氏,谥“恭肃”;淑妃王氏,谥“贞惠”;丽妃王氏,谥“惠安”;顺妃谭氏,谥“恭僖”;充妃黄氏,谥“恭靖”;其郭妃、二王妃,即永乐二十三年十月所册立者。
    宣宗殉十妃,宣德十年八月,英宗追赠皇庶母惠妃何氏为贵妃,谥“端靖”;赵氏为贤妃,谥“纯静”;吴氏为惠妃,谥“贞顺”;焦氏为淑妃,谥“庄静”;曹氏为敬妃,谥“庄顺”;徐氏为顺妃,谥“贞惠‘;袁氏为丽妃,谥”恭定’;诸氏为恭妃,谥“贞静”;李氏为充妃,谥‘恭顺’;何氏为成妃,谥“肃僖‘。其册辞曰:”兹委身而蹈义,随龙驭以上宾,宜荐徽称,用彰节行。“嗣后皆无殉,自英宗始,惟景泰帝尚以唐妃殉,则天顺元年事,在遗诏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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