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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朝 洪熙

    仁宗皇后张氏,河南永城张麒女也。麒由兵马指挥使封彭城伯,生二子,一女,即后也。后以洪武二十六年,册燕世子妃。永乐二年四月,改册为皇太子妃。时仁宗体肥,腰腹经数围而䐯膗。上命与诸王驰马,仁宗辞不能。上大恚,命有司减仁宗膳,仁宗危甚。会上令监国,二王播流言中之,几易储。后内宽仁宗,而外事成祖及仁孝皇后甚谨,重得仁孝心。仁孝每言于成祖,成祖亦意解。尝曲宴内苑,仁宗侍成祖,见仁宗色变,唾而詈。移时,指后曰:“此佳归,他日当承我家,脱微此,废尔久矣。”
    后起,顿首谢。顷之,忽失后所在。上怪,使觅后,则后方亲入宫庖,手汤饼出荐。上且感且喜,顾仁孝。(原评曰:三字人所忽,此段传神全在此三字。)仁孝为慰劳泣下,乃呼仁宗及后前剧饮尽欢乃罢。由是太子得不易。
    永乐二十二年十月,仁宗既即位,命英国公张辅持节册皇后。明年仁宗崩,宣宗立,尊为皇太后。凡军国大事,悉上皇太后参决。皇太后亦每事谘询,不敢以听政自居,擅外廷议。
    方是时,海内太平,上入奉起居,出侍游宴,四方贡献,虽瓜果微物,亦必先上皇太后,然后尝食,两宫慈孝闻天下。宣德三年,太后游西苑,上亲掖舆,皇后皇妃皆从行。泛舟登万岁山,上捧觞上寿,献诗颂太后。太后亦赐觞,谕上以保境安民至意,上稽首谢。五年二月,谒长陵、献陵,上亲櫜鞬,骑导至河桥,下骑扶辇行。既过,复骑,畿民观者夹道傍,皆感悦呼万岁。时陵园父老适迎至,太后顾上曰:“百姓以君能安民,故不惮远赴,趋承踊跃,争欲得一望颜色。倘无以安之,则天下之望君者,不止是矣。”
    上拜谢。及还,上奉太后过农家,召妇女问“生业安否”,妇女应对俚朴,如家人然。太后喜,赐钞币饮食。时有以野蔬、村酒献者,后尝讫,复赐上曰:“此农家味,当知之。”
    扈臣张辅、蹇义、杨士奇、杨荣、金幼孜、杨溥,请候见行殿,太后慰劳之,赐酒馔及白金文绮,且曰:“尔等皆先朝旧臣,今日之清宁,得展游宴,虽祖宗实祐之,亦卿等辅相力也。其勉导嗣君无忽。”
    辅等顿首谢,是日,谕上作《赏春赋》。他日,上谓士奇曰:“太后谒陵还,悉能道汝辈姓名及所行事,谓张辅,武臣也,而达大义;蹇义,厚重小心,但少断耳。惟汝能正言无所避,先帝或数不乐,然终能从汝,以致不败,特三事未从,可悔也。”
    士奇谢。
    太后遇外戚严,兄昶彭城伯、弟升忠安伯,至醇谨,时谕以恭俭毖饬,保家族,不许预议国事。杨士奇每言“升果贤,非他戚比,即所议事,鲜非是者,其预令议便。”
    太后终不许。
    暨宣宗又崩,英宗方九岁。太后谓“国福长君”,欲召立襄王不果。英宗既嗣,大臣请太后听政。太后曰:“毋坏我家法,凡事付阁议,然后行。”
    致书兄昶及弟升,第朝参勿干预一切。特除去宣宗宫中诸玩物,及不急诸务,特勖上以学。又数语洪、宣间委任股肱事。故是时,天子尊师傅,兴学校,举任贤才,为一代极盛。
    正统二年,太后御便殿,召张辅、杨士奇、杨荣、杨溥、胡濙入。上东立近榻,辅等立西,下女官佩刀剑杂侍。太后召辅等前曰:“卿等皆旧臣,嗣君幼,幸同心为社稷计。”
    又语士奇、溥曰:“先皇帝监国,时念二卿孤忠。及在位,犹时时道之。言在耳,不忘也。”
    士奇等伏地谢,乃顾谓上曰:“此五臣,皆先朝所简,帝其重之,凡事非五臣赞决勿行也。”
    先是,中官王振者,在宣宗时,曾以技巧逆上意。后用英宗伴读,恩秉司礼监,恶未著也。然而太后知其奸,故当大臣请垂帘时,太后令一切政务,必阁下议决。越日,遣使一至阁,询若日议若事,俟阁臣列奏,太后亲验之始行。或出振不赴阁议者,必立召振,责格其事。其防如此,然终恐振不可制,(原评曰:急著此段,则后之惩振自严。旧本或遗此,或将此记他处,俱失篇法。)至是,令呼振。振至,太后色顿改曰:“汝侍帝起居多不法,今赐汝死。”
    女官抽刃加振颈。帝跪请,五臣随帝跪。太后曰:“此辈误人国多矣,帝乌知之。”
    既而曰:“且以帝及诸公故,宽汝勿再也。”
    由是,振终太后世,不敢预大政。
    七年乙巳十月,太后崩。遗诏曰:“吾自洪武中,配仁宗皇帝三十余年。及为未亡人,又十有八年。今得全归,从先皇帝地下足矣。惟是国家至重,当以爱人为保国之本。尔诸臣咸佐帝行仁政,秉忠勤勿懈。诸后妃家遵皇祖训戒,勿干预国事。丧服遵仁宗遗诏,以日易月。天地祖宗社稷之祭,不可以卑废尊。及百神之祀,皆循常例勿停。”
    十一月丁巳,上尊谥曰“诚孝恭肃明德弘仁顺天启圣昭皇后”。越日祔太庙,合葬献陵。后生宣宗,及越王瞻墉、襄王瞻墡。方太后大渐时,召大臣榻前,问“国家尚有何大事未举者。”
    士奇言:“建庶人立四岁,虽已亡,当复其位号,修其实录。太宗诏‘有收方孝孺诸臣遗书者死’宜弛其禁。”
    太后默然未答,若不省者。诸臣受顾命遽出,故遗诏不及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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