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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访贤臣醉尉迟戒酒 藏白袍张士贵用计

  元帅尉迟敬德同军师徐茂公,已是第三次打手击掌,赌人头。这次,他要上汉马关张士贵大营,名义上是犒赏三军,暗地里是访白袍薛仁贵。
  李世民说:“尉迟王兄,这次,你若真能把朕的应梦贤臣访出来,你这功劳可就大了。”
  徐茂公说:“万岁,他绝对访不出来。我为什么说他访不出来呢?他好酒。尉迟敬德的毛病我是知道的,他贪酒误事。只要酒一入肚,他就乱性,所以说他什么事也办不成。
  这句话正说到尉迟敬德的病根上了。他还确实有个毛病,只要一喝上酒,就什么全忘了。
  尉迟敬德一听军师所说的话,不无道理,自己确实嗜酒成性。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因为贪酒,把铁匠铺都关门了,后来生活无着,被逼得吃粮当兵。可是今日军师又提到自己的病根,回忆起几次的教训,心中悔恨不已。
  于是他一拍大腿,向徐茂公说:“军师所言极是,为访万岁的应梦贤臣薛仁贵,从今日开始,本帅我戒酒了。”
  徐茂公说:“你要戒酒,此话当真?我可不信!”
  “说戒酒就是戒了,这还能有假吗?”
  “哈哈哈,我不信,常言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这狗,可改不了吃屎!”
  这句话,可把尉迟敬德激怒了,忙说:“军师,你放心,如果我要喝酒,可让万岁出旨,杀我的头。”
  李世民也深知尉迟敬德好酒,外号人称单鞭醉尉迟,忙问:“尉迟王兄,你真的要戒酒?”
  “回万岁,真的!”
  “那好,你若真的戒酒,朕给你出一道旨,再给你造一个金牌,上铸‘奉旨戒酒’四个字。你看如何?”
  “臣遵旨!”
  “你可要记住,这‘奉旨诫酒’金牌,往胸前一挂,你再要喝酒,那就是抗旨不遵,朕可要杀你的头的。”
  尉迟敬德连连点头说:“就这么办,有违圣命,臣甘愿领罪。”
  说完,李世民就吩咐下去了,给尉迟敬德造了一块戒酒金牌,月牙形状,不太大,上铸“奉旨戒酒”四字,配一个金锁链。尉迟敬德欣然地往自己脖颈上一挂。不久,把犒赏三军的坛酒、大肉、饷银皆已备齐,装入车辆。
  李世民知道尉迟敬德不识字,犒赏三军点不了名,就派尉迟敬德的两位公子陪父帅一同前往。大公子叫尉迟宝林,二公子叫尉迟宝庆。这小哥俩是文武齐才,十八般兵刃,样样精通。
  这弟兄二人,就专门去侍候父帅。尉迟敬德这个人哪,平素是无酒不吃饭,戒酒后把饭菜摆上了,围着饭桌直转圈不吃饭,因为桌上没有酒。伸伸脖,咽口唾沫,可是他馋酒馋得这样,还是不喝,慢慢地饿极了,也只好吃饭。
  弟兄俩背后议论,宝林对宝庆说:“兄弟,瞧见没?看来咱们父帅,这回是决心戒酒了,真的不喝了。都几日了,老人家酒没沾唇,父帅真的把酒戒了。”
  宝庆说:“是呀!父帅这回要是真能把酒戒了,那可太好了。”
  第三日,一切都准备停当,尉迟敬德和两个儿子,带着五百名兵丁,押着车辆,离开凤凰城,直奔汉马关而来。他们一路上晓行夜宿,不日就来到汉马关城外。
  城内张先锋得报,带着四子一婿,大开城门,出城迎接。张士贵边走,边暗自琢磨,说元帅这次是奉旨前来犒赏三军,这能是真的吗?还是另有别意?他们来到城外,举目往车上一看,车上装的全都是酒坛、大肉和饷银,心中稍安。
  赶紧把大元帅父子接进城内,让到先锋帐。张士贵子婿赶紧给元帅见礼,礼毕,张士贵命人献茶。
  尉迟敬德命张士贵去把营中全部的兵丁花名册取来,好按名册犒赏三军。
  张士贵应了声:“是!”
  正欲去取,尉迟敬德又道:“宝林!”
  “儿在!”
  “你随张先锋去取花名册!”
  “儿遵命!”
  张士贵头前引路,宝林跟随在后,不一刻,便把花名册全部拿到先锋帐。
  张士贵一看,心想:这哪是犒掌三军?分明是来访薛仁贵,花名册不让我经手,这是恐我改动。
  张士贵马上吩咐大排筵宴,给大元帅迎风掸尘压惊。尉迟敬德把手一摆说:“且慢!张士贵!”
  “臣在!”
  元帅用手把胸前的金牌一推说:“本帅奉旨戒酒,你看到没有?”
  张士贵一看,心想:得,元帅连酒都不喝了,这可坏了。无奈,命人只摆饭菜款待元帅,把酒撤下。吃罢了饭,天色已黑,元帅早早安歇。
  一夜无书。到了翌日,元帅早早饭毕升帐,命张士贵在城外校军场,搭起两座大席棚,分为东西。
  凡是今日要点的兵丁,是哪营、哪号、哪棚的,都先集中到东席棚里头,前后、左右都派自己带来的兵丁把守。叫谁的名字,谁就出来,到点将台前,元帅要亲自过目,看看是不是白袍薛仁贵,然后放过去,到那边领了酒、肉和饷银,再进西边那个席棚。
  大公子尉迟宝林,跟他父帅在点将台上,把着花名册亲自点名。
  二公子尉迟宝庆,端着长枪守着东席棚的大门,把得十分严密。
  张士贵父子一看,心中十分不安,这哪是犒赏三军哪?这明明是又点名又看人,找人,是找薛仁贵。心想:就照这样下去,这十万兵丁哪能找不着薛仁贵呀?
  这日晚上,张士贵回到寝帐,唤来四子一婿,对他们说:咳!这回,算完了。大元帅名义上是犒赏三军,实际上是来找薛仁贵,真要是把他找出来,我命休矣!”
  姑爷何宗宪劝道:“岳丈大人,事已如此,着急忧虑何用,莫如想一良策,好解目前之危。”
  “咳,还有什么良策,只有等死吧,无计可施了。”
  “有。我们不能束手待毙,小婿有一小计,不知可否?”
  “快快讲来!”
  “岳父,等到晚间,把九个火头军找来,你就这么说??”
  张士贵听罢,笑而不答,微微点首,深感满意。
  到了天黑定更之后,张士贵命人就把这哥九个全找来了,对薛仁贵说:“薛礼呀,本总爷我是拼着命地保护你,想尽一切办法,保留你们哥九个呆在营中。现在看来不行了,元帅尉迟敬德这次奉旨来到汉马关,名义上是犒赏三军,实际上是来找你!”
  “啊,总爷,是来找我?”
  “对,就是来找你的。你没看见吗,一个人一个人点名查看,一旦找到你,定要将你打入囚车,装入木笼,解往凤凰城,交给皇上,非杀你不可,你休想得活!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只好将你交与元帅!”
  “张总爷,你还得想办法救一救我,我感恩非浅,将来必有重报。”
  薛仁贵跪在张士贵的面前,苦苦地乞求道。
  可是,二爷周青,早气忿已极,怒道:“大哥,你起来!你可不能上人家的当,也犯不着求爷爷告奶奶的。走!我陪着你,找大元帅去,问问他,你究竟犯了什么罪?这做梦,能算什么?皇上做梦,我还做呢!”
  其他几位兄弟,也都赞同周青的主张,异口同声地说:“走,大哥,咱们豁出去了,找大元帅问问去,照此下去,准得窝囊死。”
  薛仁贵把脸一沉怒喝道:“嗯?”
  吓得哥几个都不敢吱声了,他怒斥周青道:“你又在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别忘了,自跨海征东以来,张总爷为救我们,已费尽了心血,使我们死中得活,我们怎能忘恩负义!找元帅去,岂不是害了张总爷!”
  周青急说,“大哥呀,你也太胆小了,找元帅问问又有何妨?”
  “二弟,你要再胡说八道,我就自尽在你的面前。”
  说着,就去手摸剑囊。
  周青一看大哥要去拽剑,吓得他赶紧上前劝阻道:“大哥,我再不说了,再不说了小弟听你的也就是了。”
  薛仁贵回转身来,对张士贵说道:“张总爷,我二弟年轻无知,说话鲁莽,多有冒犯,请总爷高抬贵手,多加见谅!”
  其实,张士贵刚才听了周青所言,吓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真担心他们去找元帅。于是他用好话稳住他们,忙说:“薛礼呀!你是个知情知意,明事理,重义气之人。听了你的话,我很受感动。周青的话,虽有过火之处,但他年轻气盛,性格又比较粗暴,我不能怪罪于他。他的心情,本总我是理解的,我也和你们有同感,我也是想不通,但是,这胳膊可拧不过大腿呀!大元帅就是跟薛礼过不去,总想抓他。那日,在凤凰山下,要不是薛礼劲儿大挣脱了,不是就让他抓住了,多险,我一想起来,就有些后怕。我劝众位再忍耐几日,我会找万岁给你们大哥赎罪的,你们尽管放心好了。”
  周青听了这番话,暗骂张士贵老贼,不是个好东西,花言巧语,笑里藏刀,不定又打什么鬼主意,但大哥不听劝,只是暗生气,敢怒而不敢言。
  张士贵说:“薛礼呀,你快起来,起来!你一再苦苦哀求,本总爷实在过意不去,为了救你,我真是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想了个万全之策。汉马关城外西南隅,离城五里之遥,有一座喜神庙。你们哥几个,暂到那里躲避一时,我派人按时给你们送酒、送菜、送饭。你看如何呀?”
  薛仁贵赶紧叩头说道:“张总爷,你对小人这恩德,我今生今世难报,今生不报,来世必报!”
  “薛礼呀,就不必说这些了,这样说,那就远了。”
  “总爷,只要有我薛礼三寸气在,我一定要报答总爷对我的救命之恩!”
  “好了,好了,咱们近人不说远话,你们哥几个回去收拾一下,就赶快去吧,不可耽误。”
  这哥几个出了先锋寝帐,随着大哥薛仁贵往自己的号棚里走。周青气呼呼地,不知说什么才好,暗骂道,老贼张士贵,一定是心怀鬼胎,又不知打的什么鬼主意,有朝一日,我周青决不饶他!大哥现在是鬼迷心窍,让张士贵给吓破了胆,愿意上他的当,受他的骗,他将来定会吃大亏的。不知不觉地就回到了他们的寝帐。
  薛仁贵这弟兄九人,第二日早早起床,把各自应用的东西带好,一齐上马,带着兵刃离开了前营“月”字号第八棚,就奔城外喜神庙而来。
  到了喜神庙,哥九个就暂住在这里。张士贵每日命人送来酒肉饭菜,这哥九个就落个吃吃喝喝罢了。
  张士贵打发这九个火头军走了之后,就问何宗宪道:“贤婿,人已打发走了,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元帅点名要点到前营‘月’字号第八棚,少了九个人,让谁去顶?”
  “岳父大人,莫要着急,小婿定有良策,来对付元帅!”
  “但不知有何妙策?”
  “元帅嗜酒成性,最爱贪杯,人送外号叫单鞭醉尉迟,何人不知?”
  “那又怎么样?”
  “明日我们先看准风向,看是刮的什么风,把酒缸摆在点将台的上风头,把大酒篓高高抬起来,往酒缸里倒酒,那酒味必然飘向点将台上。如果元帅闻到酒味,往酒缸处注意,这就好办了。”
  张士贵忙说:“不行,不行,这可不是过去了。想当初,他为了喝酒,老婆孩子都不管,铁匠铺都喝光了。现在,可不一样了,你没看他胸前挂着万岁亲赐的‘奉旨戒酒’牌吗?他已戒酒不喝了。”
  “岳父,您就放心吧!您别听他说不喝,他是没闻着这酒香呀!只要让他闻到这酒味,他就会忘了这‘戒酒’二字了。”
  “那,明日咱们就冒冒风险,试他一试!”
  “明日,大元帅点名,您要注意留心他的动向。您看到元帅闻到酒味,置之不理,无动于衷,照样犒赏三军点名,那咱爷们只好等死。如果,您看他的眼睛往倒酒处注意,再抽鼻,您就事先预备好一个大碗,先舀上一碗酒,在上边撒上点儿茶叶,您就送给他说:‘元帅,天气暑热,请喝碗茶水解解渴吧!’他接过去一闻,知道是酒,‘啪嚓’把酒碗往地下一摔,那咱爷们也就别想活了;他要是不摔,把这碗酒喝下去了,那咱们可就有救了。”
  张士贵一听,一拍大腿说:“好计,好计!妙极,妙极!”
  常言道:“胆小难把将军做,怕死不得见阎王。”
  因而他们就要冒冒这个风险,头一日晚上,就密谋好了第二日早晨,他们早早起床,来到校军场,先把风向找准了。就在点将台上风头,把酒缸一排一排都摆好了,这风向正是对着点将点。
  这日早晨,元帅尉迟敬德吃罢了早饭,带着大公子尉迟宝林,身登点将台,往虎皮帅椅上一坐,等着点名,犒赏三军。
  这些日,元帅尉迟敬德的确够辛苦的了,整日顶着烈日,一日到晚,晒得够呛。他这几年发福了,身体特胖,热得喘不上气来,嘴唇又干裂。他为了查找应梦贤臣,也就顾不了这些。
  大公子尉迟宝林,往他父帅身边一站,眼盯着花名册,手里拿着朱砂笔。只要朱砂笔点到一个人的名字上,旁边的传令官就喊这个人的名字,传喊下去,号棚里的人答应一声:“有!”
  便走到二公子尉迟宝庆面前,他手端长枪,把这个人仔细地看一遍,问叫什么名字,然后就让他过去;再到点将台前,元帅尉迟敬德还得仔细地看一看,于是尉迟敬德,便让他领酒、领肉、领饷银,就到西席棚去了。就这样一个一个仔细地查看,没有一个例外。
  这时,那边就把大酒篓高高抬起来,“哗……”
  往酒缸里一倒,溅起来的酒花很高。这冲鼻的酒香味又大,再被风一吹,就飘上了点将台。
  尉迟敬德此时正在点名,正好一抽鼻,就闻到了这阵阵飘来的酒香。只见他伸了伸脖子,咽了口唾沫,心想:好香的酒味呀!因为他好几日没喝酒了,能不馋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戴的那块戒酒牌,心想:嘿嘿,要没你呀,我非得喝它个酩酊大醉不可!
  话虽这么说,可他怎么也无法控制住这醇香酒味的引诱,此时,他多想喝个够呀!他不由得伸出来舌头,又舔了舔上下干裂的嘴唇,两只眼睛紧紧盯向酒缸处。
  何宗宪早就盯着尉迟敬德呢,一看元帅两眼死死地望着那酒缸,馋得他又伸脖子又咽唾沫,就有把握了,赶紧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张士贵,又冲他递了个眼神。张士贵马上心领神会,急忙拿过一个大碗来,悄悄地从缸里舀上满满一碗酒,随手又抓过一点儿茶叶,撒在酒碗中,茶叶飘浮在上面。说张士贵不害怕,那是瞎话。他心里像揣个小兔子似的,怦怦乱跳,谁知道元帅尉迟敬德能不能喝呀!他要喝,这可就把我救了;他要是不喝,我也就上望乡台了。
  张士贵端着这碗酒,来到点将台的后边,顺着台阶就上去了。到了元帅跟前,颤声说道:“元帅,这几日你太辛苦了,风吹日晒,天气又这么暑热,请元帅喝上这碗香茶,解解渴,好凉爽凉爽!”
  尉迟敬德早馋得直流涎水,听张上贵说送茶来了,心想:这倒不错,我先喝碗茶,也好解解我的心渴。
  尉迟敬德一伸手,就把张士贵送来的这碗茶接了过来。再看张士贵那两只手直哆嗦,他吓得体似筛糠,直冒虚汗。
  尉迟敬德一看这碗茶水上面,有一层茶叶,他用嘴把茶叶往旁边吹了吹,刚想要喝,一闻是股酒香味,啊!这是一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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