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法海不堪忍受小青的冷言冷语,愠怒地站起身说道:“不错!这个小姑娘不仅有佛性,言语间更见禅理啊。正所谓不能取人以貌,表象是真性情的眼障,味,嗅,观,闻皆是浮华,是将人引入歧途的孟婆迷汤。所以佛曰看世界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的。就像为官的不一定就会为民做主,坦诚者也可分为真性情和少大脑。这位姑娘年纪轻轻的就有如此高的境界,实在是佛缘广大。不如就由小僧引荐,让我师傅亲自为你剃度,斩段这三千烦恼丝,青灯伴读,晨钟暮鼓地潜心侍于佛前如何啊?”
法海说到最后几句几乎要咬碎了自己的满口白牙,恨不得生吞了小青,表情中有种解恨的快意。
“姐姐,不要啊,我不要剃光头——”小青别的倒不甚在乎,只是一听到要剃光她的头发立刻吓得跳起来抱住白素贞。委屈的泪在大眼睛里汩汩的打着转。
法海和许仙都不得不承认,美丽女人的眼泪能够瞬间融化一切。
法海忽然没有了复仇后的欣喜,看着被自己吓坏了的小青,反而歉意的咧了咧嘴。
“姐姐,他又咧嘴吓我——”
法海彻底倒塌了。
白素贞眼角扫过法海,低声地安慰起小青来。
这时紫蛮换上了一张新桌布,又陆续递上许多原先早已备好的酒菜。摆好后,就站到了许仙身后。
这一会儿,小青好象已然忘记了先前的不快,看着不断端上来的各式菜肴乍乍呼呼地缠着白素贞问东问西。当然,解说工作的大部分都由作为主人的许仙主动承担下来了。许仙介绍一道菜小青就尝一道菜,吃几口就扬着头大叫几声,然后再吃几道,再大叫几声。三个人笑作一团,倒弄的法海在一旁坐着讪讪的。
逐个解说完,也就是小青逐个品尝完之后,小青突然抬头看到一直低着头站在许仙背后的紫蛮,歪着脑袋奇怪地指着他说:“大哥哥,你怎么不坐啊?”
紫蛮表情更加古怪的看着小青,仿佛是在确认她是不是在开自己玩笑。但是那双眼睛是那么清澈无邪,尘埃不染,没有丝毫的世俗浑浊。
紫蛮微微有些惊慌:“姑娘说笑了。小的站着就行了。”
小青仍然那样看着他,仍然好奇地说:“我没有说笑。紫蛮能我们坐着吃你站着看呢?而且东西又都是你端上来的,什么都没干的人还一直坐着呢。”说到这又偷偷的瞄了法海一眼,看到法海眼中巨蟒状的怒火,立刻吓得眼光又跳到了紫蛮身上。
“是不是许公子不让你坐啊?”
“不是不是——”紫蛮更加惊慌的急忙辩解。
“哈哈,紫蛮,既然青姑娘说了,你就坐下吧。不然恐怕我待会也要遭受口舌之殃了。”许仙听到小青又牵扯上了自己,乐的哈哈一笑。
“公子,这——”紫蛮还是不敢。
许仙手重折扇一摆,没让紫蛮再说下去。又指了指法海和小青之间的座位,微微昂首。
紫蛮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了。
小青一直盯着他走过来,看他坐下后,又好象发现了新的宝贝。
“哇。”他大叫起来,“大哥哥,你的胳膊好粗哦,比我的粗好多呢。”小青圈起两手的虎口去量紫蛮胳膊撒上的肌肉,仍然圈不下,然后又捏了捏自己几乎可以一把抓的手臂,兴奋的来回比较着。
小青认真的表情和顽皮的举动引来了众人一阵哄笑。紫蛮更是尴尬的不知所措,憋得满脸通红,抽出手不是,不抽出手也不是。
“说了这么半天,还没有自我介绍呢,真是失礼。”许仙站起身来,抱抱双拳,“在下许仙,单字乙,人称小乙哥。法海大师你们也认识,也就不必我介绍了。还不知姑娘芳名。”许仙故意抛砖引玉,希望能借机探知白素贞的一些情况,要是能知道家庭住址就更好了。
白素贞也从座位上离身而起:“小女子姓白名素贞。这是我妹妹,小青。”看见小青还在那聚精会神地量胳膊,就顺便也帮她介绍了。
“我们姊妹二人相依为命,漂泊不定,此次是初到杭州。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小女子寻夫,找个依靠。我那夫君经年一别便杳无音信,狠心的抛下未婚之妻。如今更是下落未卜,生死难明,让我们姊妹二人不知如何是好。”说着竟似要掉下泪来。
许仙和法海听的双双呆楞住。
许仙心中暗呼可惜,不想名花原已有主,人家是为了寻夫而来,横刀夺爱为君子多不为。
但是转念一想,他们只是未婚夫妻,而且男方如今又是生死未卜,尚有机会仍未可知。
法海心中一怔,原来她已有夫君了吗?一定上那之后找的了,不然当年怎么没听她提起过?想着想着,心中竟然有种深深的失落,无来由的,迅速流进了他的心底。
“那二位还没有找到住所吧?不然就由在下为二位代为安排吧。虽然萍水相逢,但相见是缘,就请不要推辞了。他日若寻着夫君,让他再还我就是了。”许仙当然不会真的在乎那么点钱,这么说是因为看到白素贞犹豫的神色而让她安心而已。
“白姑娘,尊夫可有何特征?将来也好帮助姑娘辨认寻找。”
白素贞满目忧伤地摇了摇头:“相别多年,加之当时年幼,如今早已模糊了。只是当年临别时他相赠的一件信物或可利用。”说完伸手向腰带间取出一样物件,摊开来给众人看。
竟是一串佛珠。
竟是法海的那串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