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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集下卷 砒霜钵

  江南金陵大城南门外,有一人姓邬,名家治。父子出外做生理,家中有老母,年近七十,双目久盲。妻梁氏,气质凶横,常以毒口咒人,人加其号为“砒霜钵”,事家婆尤为忤逆。娶媳韩氏,性颇柔顺,心不服砒霜钵所为,亦无奈何也。
  一日,砒霜钵骂盲家婆曰:“你个老狗畀,好死唔死,在此食屈米,偷生人世,要你何用呀!”
  盲家婆曰:“我食我子孙的米,又不是你在外家带归来,何用你咁眼紧哩?你一世都系欺负我。(唔通个仔都唔知)我如今又盲又老,有几久世界,你自己都要顾下本心,恐怕雷公打你。”
  砒霜钵发怒起来,虾咁跳,大声曰:“你个老狗畀,乜知咁心毒么?想请雷公来打我,我又硑得罪雷公,因乜事雷公来打我呢?我唔怕雷公,只怕老公,但系我好命,嫁得好老公,一世唔曾骂我一言,打我一棍,(分明纵妻之恶)唔比同你个老狗畀,咁心毒,日日要骂人,方得安乐。你话我欺负你,点样欺负法?你逐一要讲出来,若讲不出,要切歪你个嘴!”(恶生个样子)
  盲家婆曰:“且勿论前之事,即如近两月间,我仔付回腊鸭八只,腊肉十斤,你将腊鸭送与亚姨,送与契友,东一只,西一只,我何曾食得几多件呢?将腊鸭晚晚煲五更饭,今晚一煲,明晚一煲,我何曾食得几多件呢?”(今世人出外亦寄食物归家,但老婆主权,父母所食有限)
  砒霜钵曰:“你时时怨有牙,唔食得硬物件,个的腊鸭咁干,你唔着食咯,你近来肠肚弱,食的肥腻就屙就泻,个的腊鸭肉,你唔着食咯。(恶婆亦有道理)况且信皮写云:付回家下收入。丈夫称我为‘家下’,你叫做‘家上’,照讲来,与你无干,做乜你咁要餐呀?(做得大状棍,无理议出有理来)盲家婆曰:“我硑得食么?要有衣着为何你着绫罗绸缎,我总系粗衣麻布呢?”(丈夫肯作置老婆,做仔唔肯打理老母)
  砒霜钵曰:“个的系老公打扮我光辉,我修得到,系我之福,你一世唔修,所以有福。(专门讲祈福说话)唔通六七十岁老太婆,重整成咁好色水么?”
  盲家婆曰:“我唔要好色水,都要补破遮寒呀!为何我的衣服穿烂,有时钮耳崩、衫袖裂,你为妇道,何解总唔打理呢?”
  砒霜钵曰:“我有我事干,点样得闲打理呀?”(娶新妇何用)
  盲家婆曰:“你唔得闲,我有孙新妇得闲,为何我叫佢浆洗,你定必叫佢去东去西,致我衣裳浸烂者有之,发霉者有之,分明故意收什我。”
  砒霜钵曰:“我个新妇,系我娶归来,不是你作置的,问你一世有何本事,既做人家婆,已经享福太过,又想做人太婆,你实在唔知足。”
  盲家婆曰:“我唔讲得你赢,你个把嘴终须要折腾死,落阎罗王要勾你舌根。”
  砒霜钵以手指向盲家婆曰:“勾、勾、勾,勾你个盲鬼!有人有你咁心毒,开口就呼我做砒霜钵,你试想下,煮熟饭何尝唔许你食?煲滚茶,何尝唔许你饮?你自己问心呀!有天知、地知、人知、鬼知,睇过系我欺负你唔系呀!睇过话你好抑或话我好呀!”
  盲家婆曰:“你有错,你有错,终须个天饶你唔过。”
  孙妇韩氏多方劝解,两人归房而罢。
  六七日后,砒霜钵心犹大忿。一日,心生一计,看见盲家婆在房中抽扯柜箱,搬取物件,新妇又往邻家磨谷,即解下绉纱包头带,打一个神仙索,轻轻移步人房,向盲家婆颈上一箍,出尽生平气力,勒到盲家婆手乱扒、脚乱跳,欲喊不能出声,欲活不能通气,双膝跪在地上,头摇发乱,腰背摆左摆右、或高或低,眼中水火齐来,砒霜钵仍不肯放手,勒至死为止,呜呼哀哉而气绝矣。砒霜钵解脱绉带,尚恐其生,用手掩住口鼻,局了一回,然后放手又侧耳向他口鼻处细听,不闻声息,(此地种草都无生了)知其真死无疑,尽势拖挽,放在床头上。一息间,新妇归来,砒霜钵细声曰:“亚嫂,我有一件紧要事吩咐你知,只可你知,不能传说于人。”
  韩氏见其面色慌忙,青筋起现,知其必有古怪之处,遂低头答曰:“婆婆有何吩咐?”
  砒霜钵曰:“你个盲太婆,我一世共佢有缘份,个条命总唔合得佢,佢系我眼中钉,系我心头火。我先时将他勒死,邻里来吊香,我自有讲法,你不用多言。就系我老公及我仔归来,你亦不得泄露机关,讲其来历。你若疏言,我定必要死,我亦断唔容得你,要先将你勒死,拚之同你一镬熟。”
  韩氏闻言,大吓一惊,只得对曰:“谨照婆婆所教,不敢多言。”
  砒霜钵曰:“随得你,你唔怕死,即管讲。”
  韩氏心内叫苦,不觉泪流满面。砒霜钵曰:“我都眼泪,你眼泪得咁多?你好可怜佢么?你个贱人份外多事。”
  遂将盲家婆检点周至,忽然哭起来。(好伤心)邻里走来问曰:“又与家婆打骂么?”
  砒霜钵曰:‘“唔系打骂,我家婆如今死了咯!”
  大叔婆惊曰:“我先时见佢在门口叫鸡,为何死得咁快?”
  砒霜钵曰:“唔讲你唔知,因今朝煮多契女饭,契女唔来食。家婆叫肚痛,睡床唔起身。到了午后,喊肚饿,我话煲的白米头,局的好腊鸭,佢唔愿食,话要炒饭,我就切的腊肉粒、鸡蛋丝、葱花正菜,炒得又香又爽。谁知佢食了一碗又一碗,食了四大碗。老人肠肚窄,点能受得几多呢?劝佢唔好食咁多,似乎话我砒霜钵制折佢,又系唔好人。乜知炒饭性太焦,味太咸,食完见喉渴,饮了一大煲茶,敢就饱得眼凸凸,两脚都伸直。你话点算好呀?人家唔知,估我共佢不和,似乎毒死佢,但系能瞒得四邻,不能瞒得佢孙妇,现有佢孙妇可据,我虽然丑禀,实系貌恶心慈,(自家赞自家)唔比同人佛口蛇心,阴柔害物。我见佢饱得咁干苦,实觉可怜,初时唔估咁撞板,若早知道,断唔炒饭过佢食咯!”
  大叔婆曰:“我知佢一世爱食炒饭,但唔该食咁多呀!”
  又一邻妇曰:“饱死好过饿死,胜过饿鬼,年年要等七月十四。”
  讲完,砒霜钵放声大哭,备买棺执等项,亲手自己殡殓,(恐怕被人看出)遮遮掩掩,有谁看到恶处?其夫及子归来,殡葬已罢。迟廿日间,其夫及子又远回铺矣。计盲家婆死之日,其时系道光十六年十二月初旬也。
  砒霜钵见家婆死后,并无人知觉,新妇又不敢言,自以为安枕无忧,逍遥自在,每餐饮几两好酒,局一串风肠,有时饮得醉霏霏,自言自笑。(快活咯)不过半年,身中大玻寒热交作、一阵如冰冻,一阵似火烧。睡中反覆滚滚团团,神魂飘荡,见一官差,将铁链锁住颈上,拖狗咁拖,苦拖同去,砒霜钵曰:“你锁我做乜呀?我又硑得罪你,(不过得罪家婆)你恃恶么?”
  官差笑曰:“你重诈梦,你去就知道。”
  砒霜钵尚估人告发,差役来拿,心中仆仆咁跳。行至一处地方,阴气惨淡,日色微茫,见无数披枷带锁、散发披头,亦有的骑马坐车、手舞足蹈,或人类畜类,满眼纷纷;或含笑悲啼,情形种种。
  想起人话阴间光景,此处想必无疑。问官差:“此是何方?”
  官差答曰:“此是你结局之处。”(真妙语)
  砒霜钵愈见愈伤心,方知牵我者原是鬼差,哭唔愿行,坐在地上放侧眠,逞蛮撒泼。鬼差喝曰:“你起唔起?”
  砒霜钵曰:“我愿死不愿行。”
  鬼差笑曰:“你尚估系生人么?你真正系唔行?”
  砒霜钵垂头闭目,总不答声,鬼差遂抽住一只脚,随拖随走,拖得砒霜钵手脚撒开,头披髻散,大声乱喊:“我愿行咯!唔好拖得我咁凄凉咯!”(情景极有趣)
  鬼差不由分说,苦苦尽力拖起势走,只管拖,只管骂,话:“唔怕你撒泼,唔怕你力蛮,你到来恶得过我?你话唔怕雷公,乜要怕我呢!”(砒霜钵一生唔曾被人丢过驾,今到此处尽地丢清,好似恶人到官,硑了一毫气势)
  砒霜钵曰:“差老爷,我硑犯你呀!为何将我咁作贱呢?”(好之你又作贱家婆)
  鬼差曰:“重有得过你贱,你估咐样就罢了么?你都唔知利害。”
  引动得来往之鬼都笑,连一班牛头马面鬼卒亦笑起来,笑其拖得有趣也。有一相识之鬼来讲情,方歇手唔拖,任其起身行走。
  去到一间大宫殿,企在门外。闻知殿内呼喝声,官差挤拥,忽牵入内,有一个判官唱名:“不孝妇邬门梁氏到案。”
  砒霜钵即跪在地上,阎王曰:“你系金陵大城南门外部家治之妻,系你吗?”
  砒霜钵曰:“正是不差。”
  王曰:“有人告你。”
  砒霜钵回头,望见盲家婆跪在一旁,王曰:“你勒死家婆,系你一人,抑或有别人帮手呢?”
  砒霜钵想:“此事难推过新妇,况且家婆在后,不能诬赖于人。”
  遂直认曰:“小妇人一时浅见,将家婆勒死,系我一人,并无帮手。(有时勒死只狗都要两人,勒死家婆,独力可能做得,都是本事)今知罪过,悔恨难追,总系望王爷格外施恩,大开方便,勿执勿怪。”(记错拜神之时,抛系唔转)
  王拍案大骂曰:“你个贱妇人,好生大胆!将家婆勒死,不知罪大通天,在阳间律例,应当碎剐凌迟,在阴间律例,要打落酆都地狱,受苦五百年,变过猪狗畜生,方成人类。但系阴间受苦,阳世唔知,我今发你还阳,将此事转传于人,世上多一人知,免你地下多受一日之苦。你丈夫郎家治平日夫纲不振,容纵其妻,任由老婆刻薄老母,(世间每有此等人咁蠢才不中用)生前既不能发觉,死后又不能代老母报仇,在阴间罪案应当处斩。”
  砒霜钵曰:“小妇人不孝,未曾入过学堂,(男子学堂亦有入,仍忤逆父母)头戴膏油,不知不识,(何以晓得骂家婆做老狗畀呢)原望丈夫教导。因丈夫毫无管束,是以犯此天条,(系丈夫叫你勒家婆吗)望王爷准我投胎转世,另行孝义,以补前非。”
  王曰:“今生事做不了,何论来生!(真爽快直捷)你一生坏在个把嘴,牙尖齿利,造是生非,如今在我面前,尚敢支离辩驳,况在阳间咒骂,重了得么?”
  命小鬼将亚妇掌一百嘴巴,砒霜钵大哭呜呜,打得个嘴歪左歪右,(砒霜钵想扭歪家婆嘴,谁知自己之嘴重歪得多)口唇都长多一寸,唔敢出声。判官看见,以袖掩口,侧面亦忍笑不住,笑其想卖口乖而受打也。砒霜钵拭干眼泪,又想开声向王爷求情,王曰:“不用多言。”
  着小卒带他还阳而去。
  鬼卒又带他一路行,一路走,砒霜钵曰:“差老爷,我如今魂飞胆碎,吓破心肝,(你本来硑心肝用何被他吓得破)精神困极,脚骨软了,(家婆条颈先软了)容我一坐,做得唔呢?”
  鬼差曰:“你慌硑得过你坐么?五百年地狱在,你慢慢坐到厌都做得咯。(个只鬼讲说话,说得咁尖利,凶重斗系过砒霜钵)你愿行即行,你唔肯行又照先时咁样拖你只脚。”
  砒霜钵曰:“唔好咯!我怕你咯!我情愿快的走咯。”
  一阵间,归到屋内,被鬼差一推而醒,大吓一惊,周身冷汗出来,床中被褥湿透,自怨叹曰:“该死、该死!就系一死都未能了局呀!婆婆呀,乜你唔解生,等我奉事下呀!”(你奉事得多,佢心亦足咯)
  一夜,暗中流泪,以手自己打头,总之,怨错天光。后新妇入房来,叫洗面,唔愿起身,新妇问其何故,砒霜钵曰:“我牙痛,牙骨刺,牙肉肿,大约有牙虫都唔定咯。”
  新妇曰:“我试睇下。”
  砒霜钵摇手曰:“驶七睇呀!我尚下痛到死咯!”
  新妇走埋床,展开被一望,果见腮颊两边,皮肉浮高,面似猪头咁大,唇又长,眼又深,口旁之处但现瘀黑色,好似打痕。新妇暗惊奇怪,遂问曰:“今朝另外煲过白米头,局的好腊鸭,与你食,着唔着呀?”
  砒霜钵曰:“唔食得咯!粥水都唔轻易饮得啖咯!”
  竟然眠在床上,饿了三日。(家婆饱死,佢怕饿死)忽然身中生得无数疮仔,上生至头,下生至脚,连到手指、脚趾、颈喉、耳鼻,处处皆然。
  周身黄脓白泡,药散敷之,连肉都卸落地,医家无计可施。惟背后一疮更大,渐烂渐阔,穿了一个大孔,似岩洞之深,望见肚内,心肝脾肺俱现蓝黑色,(其心更黑几倍)名医家不能识其证。医家曰:“书有载讲,恶声大疮,唔有见过毒得咁凄凉。”(此医家看外科书,不过晓得一半,知佢毒疮,唔知佢恶呀)
  砒霜钵曰:“我一世好心,(更兼好口)唔知点解生得个咁样病,总之系前世唔修咯!”(今世是真)
  新妇向侧面,掩口暗笑,知道系勒死家婆证也。医家无法,只以大油纸铺住,好似绷鼓一样,免受生风。(唔似得绉纱带束住可更好)邻里来问病,不敢望其背,因有一妇见之,被吓一惊,归家成玻医家告退,砒霜钵叫苦连天,痛了几十日,胸但似火,骨节似刀切,喉极干,颈极肿,(家婆死时有咁肿)如坐火炕,如睡筋床。(即是生前大地狱)
  想拜天,手唔拜得,想跪地,膝唔跪得。(重咁神心么)
  一日,痛到极处,叫新妇到床前,细气低声曰:(骂家婆个阵时得咁大声)“亚嫂呀,我一生唔好颐,唔肯饶让人。(你唔饶让人,鬼神唔饶让你)因被你太婆骂了一番,就怀恨在心,将他害死。我以为人唔知,鬼唔见,可以安然无事,点估到地下真有阎王呀!被灶君奏天,婆婆又告发。”
  前者勾我魂落阴间,与你太婆对审一堂,曾经招认了案。阎王说要我坐五百年地狱。你家公因听妻言之过、都要斩首遭刑。我今死去,地狱之罪断不能辞,未知你家公将来如何结果?(都系酸果苦果,唔系甜果咯)我死之后,不妨传与人知,或者减我罪过一二。”
  遂将阎王所判断说话,逐一讲与新妇知之。新妇听闻,吐出舌,惊曰:“真有阴司,怪不得婆婆咁样病咯。”
  砒霜钵大叫数声:(家婆死唔出得声,砒霜钵死可能出得声,而且大声)“我苦呀!”
  叫三日,四体裂而死。其子归来葬埋。
  一月后,邬家治枕骨后生一大疮,归家调理,渐生渐阔,生了两三个月,通条颈俱阔完。一日坐床,只顾低头,不觉大啊一声,头跌落地。(其声与大芋头在房上跌落地下相似)新妇方知阎王话要处斩,即断头疮也。其子又殡葬毕。
  约半年之后,一日有邻里三五妇人,来到邬家治之屋,与其新妇韩氏共坐闲谈。一妇人讲起砒霜钵一世忤逆家婆,毒心毒口,唔怪得咁样死法,亦理所当然。独至其夫邬家治,一生柔顺,(顺老婆)并无得罪于人,何以咁样死?唔通天眼半明半暗,只开只闭,(讲得好新样)亦未可知。计起番来,做丑人不宜,做好人亦无益也。”
  韩氏曰:“我话天眼明过镜,总系人唔知。”
  众问何故,韩氏曰:“我太婆唔系饱死,系我恶家婆将他勒死。”
  众大惊曰:“此犯天条大恶,为何不出声?”
  韩氏曰:“极之难讲。家婆吩咐,话我出声,先将我害死,所以不敢呀。其后佢魂落阴间,阎王审判,要佢落地狱,我家公要斩头,所以咁样古怪。此等说话,系我家婆痛到将死时,讲与我知,故此知其端的。”
  妇曰:“唔怪得咯,死都唔好。可惜佢咯,连你家公都系蠢才,一世阴阴湿湿,有的丈夫男子气。
  我有一次人来你屋,见砒霜钵咒骂盲家婆,你个家公只晓得坐住竹椅,拈烟筒食烟,总不出一言、喝一句。所以容纵砒霜钵,恶得咁凄凉呀!至到盲老母,六七十岁人,遇时受苦。应承做仔,有咁硑本心,话晓发财,又话去几远地方,一间屋内,好似倒麻蓝纱咁乱,讲乜本事呢?叫做邬家治,都唔治得一个老婆,重想治一家?个的都唔系叫做男子佬,实系叫做老婆奴。”
  又一妇笑曰:“你老公唔听你说话么?”
  其妇答曰:“我老公有咁蠢才,话着佢老母唔好,就好似打崩佢头咁样痛咯,有的好食物,要先敬佢老母,然后中佢意。(天地间另生一等奇男子出来显与众看)我虽然系丑禀,都唔敢得罪佢老母一句。你话我老公奇唔奇呢?你估比同邻家家治咁衰么?归来伏在老婆裙头下,要听老婆声气,自己唔做得主意,个的重系叫做人?”
  又有一妇答曰:“我地硑命水,嫁得个老公,总唔听我说话。”
  前妇曰:“听你话,实首好么?邬家治听老婆话,好之衰生个样?”
  有一老妇曰:“看如何听法,劝唔好嫖,唔好赌,唔好吹鸦片,要顾身,要顾家,个的说话,俱要听。若只晓得派翁姑不是,叔伯不是,做男子就唔着听咯。”
  众妇曰:“究竟二叔婆讲来有理,唔怪得二叔公一世都听你说话。”
  各人大笑而散。自此,砒霜钵之事渐传出来,远播于众。
  恶逆妇大痛大苦几十日,然后四体裂开,死惨过凌迟碎剐矣。不孝子生断头疮而死,惨过斩首正法矣。
  天不言而报应,真可畏也。然天岂欲如此多事哉?无奈大逆不孝者自作孽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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